大概是因为陆清则推开门后,一直没有说话动作,为首的侍卫低首问:“陆大人,您有什么吩咐吗?” 陆清则移开视线,淡淡道:“备马车,我要进宫。” 现在时辰还早,早朝恐怕都还没下,陆清则被免于早朝,还没这个时辰进过宫。 侍卫愣了一下,还是去准备马车了。 宫门的禁卫自然也不会拦陆清则,等陆清则踏进宫城时,早朝刚好下了。 见到陆府的马车一晃而过,不少大臣驻足而立,皱着眉指着那辆马车,窃窃私语:“谁人的马车,竟敢在宫城里这般放肆?” “没见着上面印着个‘陆’字吗,自然是帝师陆清则。” “真是好大的架势,好大的排场啊,竟能在宫中坐车驾!” “陆清则行事便是如此嚣张吗,昨日还在南书房提出那般不可理喻的话,我从前还甚是敬佩他……” “又能如何?陛下还顾念着师生情谊,当真硬要推行他所说的,招女子入国子监,真真是有辱斯文!” “如今行径,我心甚忧啊,卫鹤荣之乱尚未彻除,若是……大齐何时才能安定下来?” 絮絮的讨论声被抛在马车之后,并没有影响到陆清则。 听说陆清则来了,刚下朝的宁倦心里一喜,立刻在武英殿单独宣见了陆清则。 这段时日,陆清则还是头一次主动进宫来。 宁倦怀着几分小雀跃,在武英殿左等右等,忍不住来回徘徊,好容易终于等到人来了,立刻脚步一顿,想要显得稳重一些,但见到陆清则,还是不由自主地微笑起来:“老师怎么这么早进宫来了?” 见到宁倦那副仿佛小狗摇尾巴的欢快模样,陆清则的心情复杂极了。 昨晚戏弄他的时候,宁倦可不是这样的。 哪儿像一直以来乖乖的小狗,明明就是只长着獠牙的狼。 他顿了顿,将昨晚写的奏本递过去:“微臣将吏部与国子监的改动方向都写下来了,请陛下过目。” 宁倦热情的笑意顿时消了一半。 又是公事。 他不太高兴,但还是勉强挂着笑,将奏本接过:“我会仔细看的。” 虽然不太高兴陆清则特地进宫是来说公事的,但这还是陆清则第一次给他递奏本。 宁倦悄咪咪地想,得收藏起来。 见宁倦态度郑重地接过了奏本,看起来应当会好好看看,陆清则换了个话题:“我听闻秦远安现在还被关在诏狱之中,陛下准备怎么处罚他?” 直接放走自然不符合宁倦的性格。 提到这个人,宁倦就皱了下眉,不太愉快:“老师提他做什么……朕打算削了他的职,让他去漠北磨练一下。” 话说得轻描淡写,但这个“磨炼”,大概就是让秦远安去漠北,从一个小兵当起来的意思了。 漠北苦寒,可不是京营的环境能碰瓷的。 陆清则知道这已经是宁倦能宽恕的极限了,点了下头,没有给秦远安求情:“听闻叛乱的逆党已于前日斩首,那陛下准备何时处置卫鹤荣?” 他还记得卫鹤荣的第二个请求。 宁倦道:“下月便该轮到他了。” 见陆清则没有说话,宁倦仔细观察着他的眼睛:“老师是有什么心事吗?” 陆清则知道这话不当说,但还是开了口:“我算了算,卫樵时日将近,在秦远安离开京城之前……陛下能不能允许他去探探卫樵?” 宁倦怔了下,有些不解:“为何?” “秦远安是为了放卫樵自由,才听信了樊炜的谗言,一同来劫我的。”陆清则垂下眼帘,“只是以己度人罢了,若我也……” 顿了顿,他摇头道:“我不该说这些,陛下不必被我的话影响。” 宁倦却明白了他的意思。 若易地而处,陆清则是卫樵的处境,他也会像秦远安那样去救陆清则,这是毋庸置疑的——但他不是秦远安,陆清则也不是卫樵。 这个类比没有存在的可能。 宁倦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看陆清则说了会儿话,苍白的唇瓣显得有些干燥,将桌上的茶盏抄起来递过去,怏怏不乐:“老师好不容易来趟宫里,谈的不是公事,就是别人,就没有其他对我说的了吗?” 面前的少年穿着衮服,戴着冕旒,削减了身上的少年气,威仪而尊贵。 是陆清则想象中的帝王。 他斟酌了片刻,还是缓缓开口问:“果果,之前听长顺说,寝宫里的安息香很少点了,你入眠难又觉浅,最近睡得好吗?” 陆清则的语气很自然,听起来也不过是师生之间再寻常不过的关心问话。 宁倦的眉梢却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