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裴显拿布擦拭腰刀,淡淡道,“裴某在军帐里从不喝酒。” 卢四郎:“……” 裴显又问:“殿下在京城当真一切都好?” 卢四郎:“圣人不大好,但殿下还好。” 裴显:“裴某在边关都知道圣人不大好,可见京城的情况不会太好。殿下当真一切安好?是殿下叫你如此回答,还是你擅作主张替殿下回答?” 卢四郎:“……” 他又不是个傻子,哪里听不出,裴显句句针对他。 但殿下和他说过,卢氏倒塌的根源不在裴中书。他想要重新出仕,想靠他自己把卢氏倒塌的污名重新洗刷干净,裴中书是他必须迈过的一道坎。 如果他心里迈不过裴中书这道坎,以后如何同殿称臣?姜鸾也不会放他出仕。 姜鸾提前告诉过他,裴中书见了他不会高兴。如果被为难得太厉害,就把她亲笔写的文书卷轴给他。 现在文书卷轴就在卢四郎身上背着。 卢四郎从行囊里掏出了长木匣,当面打开匣盖,把姜鸾亲手交付的卷轴捧出,当面交给了裴显。 “殿下的手书。” 裴显经常见这种长木匣。 装载了边关的军情送往京城,又从京城里装载了东宫的手书送回他手里。 接过姜鸾的手书,裴显的脸色好转了几分,终于把擦得精亮的腰刀收回刀鞘,示意旁边虎视眈眈的亲兵带卢四郎下去歇息。 他独自坐在大帐里,在无人处取出姜鸾给他的手书。打开精致的火漆封,粗略一扫,清丽自带风骨,转折处露锋芒,确实是姜鸾的字迹。书卷上写满了字,比他之前言简意赅的六个字多多了。 他的唇边带了一丝笑。 指腹落在末尾处,她落款的‘鸾’字处轻轻摩挲。 鸾字贵气,五行从火,赤色凤凰。用作名字的寓意好,这个字她写得也好,名如其人。 他久久地凝视着清丽的‘鸾’字,几乎可以把这个字的一钩一划描摹写下。 良久,他的视线终于回到书信的第一行,仔仔细细地阅读起来。 第一句写的居然是:“不许为难卢四。” 裴显:“……” 唇边愉悦的笑缓缓消失。 他的目光从书信上抬起,带着几分浓郁杀气,落在长案上搁着的刀鞘上。 卢四郎确实是个俊俏的少年郎君。就算黑了瘦了,还是个俊俏的小黑脸。 罪臣之子,死囚的身份,能够留下一条性命,已经是侥幸之极。竟然还准了他运送军需粮草,积攒功勋,为他将来的出仕做打算。千里迢迢送来的书信里,头一句就护着他。 裴显稳住心气,继续往下读。卢四郎毕竟替他押送来了粮草,他决定通篇读完再给卢四一个痛快。 第二句话却和第一句大为不同: “野花野草石头都已收到。野花野草装点室内,五彩石子放于鱼缸底。” 裴显的目光久久地凝视着这句。平淡中暗藏缱绻,难得温柔最动人。 满腹的无名火气忽然消散了。他继续往下读第三句:“我亦安好,想你了。” 裴显的指腹在‘想你’两个字上反复摩挲,寒霜神色舒缓下来。 最后一句写的是:“仔细摸木匣子底层。” 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