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原本毫无隐瞒地直视前方,倏然忽闪着往旁边一飘。 她未出口的话,还有什么猜不到的。 谢澜转开视线,默然走了几步,开口说, “祖上历代的规矩,尚主的驸马,不可担任中枢要职。裴中书……看起来不像是甘愿放权的。” 他点到为止,说得含蓄,但他没有出口的意思,姜鸾听懂了。 “他不能放。”姜鸾直接地说,“他身后站着整个裴氏,还有撑起兵马元帅府的八万河东玄铁骑精兵。他和你族兄不同,在京里的根基太浅,得罪的人又太多了。落在手里的权势高位,他一定牢牢攥紧,绝不会放的。” 周围的空气再次陷入了短暂的沉寂。 谢澜并不是擅长说笑活跃气氛的人,姜鸾说得透彻,他反倒无话可说。 默默无言地跟随前行了一阵,姜鸾停下赏景,他走近两步,两人并肩站着,一起看池子里半死不活甩尾巴的锦鲤。 天色已经暗下,汩汩的流水声让周围不至于太安静,他终于可以说出心里准备已久的话了。 “殿下心里雪亮。裴中书的前路只有一条,通往殿堂高位,不能和殿下并肩同行。殿下既然上元夜已经得偿所愿……又何必和他继续纠缠。” 姜鸾有些诧异了。 她诧异今天谢澜的闲话怎么这么多。他向来不是多话的人。 她瞥了眼谢澜身上色泽鲜妍的绯色大袖锦袍。可能是最近嫁娶的好日子太多,喜庆气氛感染下,再冷清的性子也会回暖,谢澜才会愿意和她多碎嘴几句? 念叨得有点像淳于闲了。问的话还不好答。 “怎么和你说……”姜鸾有些苦恼,素白指尖不自觉地缠绕着乌发尾丝, “纠缠两个字太重,不至于。我喜欢亲近他,便亲近他。日后会如何,是日后的事。人活一辈子,许多人整天忙着谋划这个,谋划那个。但一辈子听起来那么长,每天都有那么多的变数,谁知道是谋划先成功,还是这一辈子先到了头。唉,静泽。” 她苦恼地说,“今天二姊出降的大好日子,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你都出东宫了,我跟裴中书的事,反正你在吏部眼不见为净,别牵扯了。” 谢澜站在岸边,哑然无语。 姜鸾看池子里那些半死不活的锦鲤,渐渐地也看得有趣,问谢澜有没有随身带鱼食。 鱼食不可能,但谢澜随身带着一小包小孩儿宴席上最喜欢吃的饴糖和芝麻糖。 两种糖姜鸾都喜欢。 她眼前一亮,毫不客气地整包全拿过来,自己嘴里含一块芝麻糖,掰扯碎了饴糖,一点点地洒进池子里,引得十几条锦鲤争先恐后地游过来抢食。 她找着了乐子,刚才绞尽脑汁应答的那点烦恼就散尽了。 姜鸾索性盘膝坐在岸边的大青石块上,一点点地揉碎了芝麻糖往下洒。 谢澜便坐在旁边那块大青石上,看着她忙活着喂鱼。给水里的锦鲤喂一块饴糖,自己吃一块芝麻糖。吃得愉快了,还反客为主,分了他一块芝麻糖。 谢澜把那块芝麻糖捏在手里,没有吃。 今日机会难得。 裴显作为登门观礼的宾客,由谢征亲自招待,此刻正在接待贵客的前院里吃席。 他作为新郎族中的兄弟,才能随着谢征出门迎接懿和公主和送嫁的姜鸾,才能有今日的机会,单独和她接近说话。 天边暮色浓重,正礼吉时不远了。他下定了决心般,开口道, “殿下,正月十六当日,澜拜谒东宫,曾经在寝堂外托白露女官带了一句话给殿下,不知殿下是否有听到。” “听到了。白露当日就和我转述了。”姜鸾回忆了一阵,完完整整地想起谢澜当日的话,笑了。 “你那句‘长长久久’说得好。我知道你的心意,所以谋来了吏部侍郎的位子,头一个就想到了你。你放心,你全心全意待我,我定不会辜负你。以你的才华年纪,如今是大闻朝开国以来最年轻的吏部侍郎,以后还能更进一步,前程不可限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