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服外敷,卧床静养。两日之内不要走动……” 裴显的身影出现在寝堂里,御医吓得闭上了嘴。 手上动笔疾书,眼珠子滴溜溜乱瞄,偷眼瞄着裴中书直接进了皇太女的寝堂内室。 御医心里叫了一声“哎哟,亲娘哎!”不说他也知道,牵扯进了皇家的阴私事,他这条命如今是悬在刀尖上了。 赶紧正襟危坐,目不斜视地继续写方子。 “懿和公主昨夜受了惊吓。 ”裴显把昨夜走水的事轻描淡写说给姜鸾听。 “烧死了个宫人,寝堂烧掉了一个柱子,塌了一小块,懿和公主自己无恙。” 姜鸾懊恼说,“啊,我不好过去探望。” “殿下不必过去。不只是公主那边,紫宸殿也最好不必过去。”裴显淡淡道,“顾娘娘的幼弟顾六郎失踪了,宫里正在找他。兵荒马乱的,你过去只怕不痛快。” 几句话说完,坐在床边,视线转向严严实实遮盖住玲珑身段的柔软衾被。 “伤势可好点了?”说着撩起被褥,就要看她身上的伤。 姜鸾捞了一把,没捞住,气得瞪他。 “被子好容易捂热了,你又掀!今天掀了几次被子了!” 她还是只穿了件单薄的绸缎里衣,裴显往被褥深处瞄了眼,刚才御医过来,她总算穿上了条绸裤。 他放了心,把肩膀处的绸缎衣料往下拉开了些,露出一小截柔白的肩胛,在重新抹了一回药的牙印上轻柔地按了按, “似乎比早晨好多了。没那么青紫吓人。” 指腹轻轻按揉着周围淤青部位, “淤血也化开了。御医开的药果然药效更好。” 说着视线往下扫了一眼,想把被子往下掀开些。然而淤肿得更严重的那处毕竟隐秘,他的手半途停下不动。 “殿下?”他的手搭在被子角边,询问了一句。 姜鸾被他掀了被子,刚才还冷得往被子里蜷,现在倒不缩了,绸裤管口露出的两条雪白细腻的长腿交叠着,斜睨他,“瞧不够,还想再看?” 裴显皱眉,“别闹,看伤。” 他昨夜不甚清醒,下手不知轻重,回忆起模模糊糊的梦境,她似乎哭了。 姜鸾:“呸!谁和你闹。” 她把被子角从他手里扯回来,“走走走,不许看。” 御医新给的药效极好的外敷药,春蛰刚才敷了又敷,厚厚的一层把淤伤处抹了个遍,才把衣裳都穿好了,他倒是过来了。 闹什么闹,看什么看。 裴显没和她多争执,把被子四个角仔细地掖了一遍,说,“明日我再来。” 姜鸾闭着眼睛“哼”了一声。 裴显站起身,临出去时余光瞥见了对面妆奁台上的大铜镜,他不经意地想起了姜鸾对他说的话,出去的脚步一停,不动声色问了句。 “殿下当真觉得臣生得好看,当真不在意昨夜的意外?” 姜鸾闭着眼睛,还是细微的“嗯”了声。 铜镜映出他的侧身,他生得宽肩蜂腰,举手投足间有慑人气势,侧面的轮廓挺拔如松。 裴显对着那铜镜,嘴里提起了一件事: “已经过了上元节。崔家女公子入宫伴读的事,去年底就已经在商议了,臣回去就写个奏本,尽快呈上政事堂批复。” 姜鸾还是“唔”了一声,表示听见了。 裴显继续道:“含章殿的东宫教谕也在寻找合适的人选,快有眉目了。总得请个名声高远的大儒才好,总不能一直叫年纪轻轻的东宫舍人充作教谕,教导皇太女,说出去惹人笑话。” 姜鸾还是很关心东宫教谕的人选的,浓长的睫毛动了动,带着浓浓的疲乏,勉强睁开了。 “这次可千万别再找个顽固的老学究了。”她叮嘱说, “跟他说好了,教导的是十六岁的皇太女,不喜教授女孩儿的别勉强。” “这次请的是孔翰林。孔翰林是寒门出身,因此不如崔翰林的名气高,胜在心性极佳,人诙谐有趣。崔家女公子几年前请的孔翰林教导。” 裴显耐心解释,“放心,这次没托人请,裴某年前亲自拜访,长谈了一夜才选中的。定然不会再出错了。” 姜鸾听得心里舒坦,忍着困意,睁开半阖不合的眼睛,冲他浅浅地笑了笑。 裴显见了那明艳若天边彤云的笑容,心里也舒坦了。 他路过了那铜镜,走到木隔断边,正要告辞,姜鸾掩口打了个呵欠,也提起一件事, “请孔翰林入含章殿教授是极好的。但谢舍人讲邸报讲得也极好。我不要换他,索性也给谢舍人个教谕的名分吧,两个一起入含章殿教授学问——” 话音未落,裴显已经冷冷道,“不可。” “……”姜鸾脸上才显露出来的浅笑缓缓消失。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