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星光。 “那就留下来,仔细说说之前误传的婚约——” 裴显站在门边看着,脸上没什么神情。 “谢舍人。”他淡声道,“本官有事询问。劳烦谢舍人随本官回中书省值房。” 姜鸾‘啧’了声。 “故意的吧。见不得我留人说话?” 她不满地质询,“宫里哪条章程写了,皇太女不得在东宫里留官员议事?东宫召见官员的前殿修了干什么用的?” 裴显没有回答。 大闻朝立国两百余年,只出过一任女君。朝廷从未立过皇太女,所有的规章制度都是默认东宫皇储为男子。 只是立了个公主入主东宫,礼教规矩的男女大防,和君臣往来的宫廷规矩互相碰撞,处处都是想象不到的混乱。 尤其他当初坚持立的面前这位,性情聪慧又狡黠,哪里有空子往哪里钻,是麻烦里的麻烦。 裴显站在门边,沉默了一会儿。 他在仔细地回忆,自己当初为什么想也不想,坚持立汉阳公主为皇太女。 明明宫里有另一位性情乖顺很多的懿和公主。 说来也怪,他却从来都没有考虑过懿和公主为皇太女。 似乎从他的心底最深处,毫无疑问地确认一件事:如果立皇太女,必定是汉阳公主。 想来想去,最明显的缘由,或许是懿和公主当时已经和平卢节度使谢征赐婚,即将出降,被他从人选里剔除了吧。 他思忖着出了东宫,谢澜跟随在他身后,无声无息,如果不是鞋履踩在庭院细砂石间,发出细碎的声响,他整个人简直像个无声的影子。 “谢舍人。”裴显沉思着,缓缓道,“最近宫里事务繁杂,圣人身子不好,你那边或许有些怠慢,不必多心。并非裴某有意对你如何。” 走出几步,又继续道,“王相家的亲事半途而废,裴某也有耳闻。如果谢舍人有意的话,裴某倒是可以代你登门,亲自面谈王相,中间做个转圜。说不定这门亲事会有转机……” “多谢裴中书好意。”谢澜清冷地回话,“实在不必了。便是王相同意联姻,谢家也不会让下官迎娶王氏女。” “谢家郎,王氏女……”他讥诮地笑了笑,“多半会换个新郎。” 裴显‘嗯?’了声。“怎么说。” 谢澜在月下露出一个极浅淡的自嘲笑容。 “谢氏族人众多。谢太后娘娘,是下官的嫡亲姐妹。先帝薨逝,谢太后娘娘归隐离宫,在谢氏族老的眼里……澜已经无用了。” 裴显立定脚步,冷淡地瞥过去一眼。 “所以你去皇太女殿下的东宫,殿下让你剥柑橘,你便丢了文人笔,拿起琉璃盏,做起侍奉起居的琐事?” 谢澜并不应答,后退半步,平静地振衣行礼。 “澜手中并无任何中书省事务,不知裴中书有什么事务要和下官商议。若只是漫步闲谈,天色不早,容下官告退。” “中书省确实无事,只是和谢舍人闲谈几句。人各有志,你要谋自身,裴某不拦你。只有一件……” 裴显的声音冷了下去。 “皇太女并未定下驸马人选,她如今才及笄的年纪,青春貌美,行事肆意,又倚仗着储君身份,轻易可以召见前朝官员。” “八十年前,大闻朝曾立了一任女君,不过八年便退位为长公主。但那短短八年的监国时间里,女君和众多的朝堂俊彦流传出了许多的野史流言,谢舍人,你可曾读过?” 谢澜饱读诗书经史,正史,野史,当然都是读过的。 “略有耳闻。”他回答道。 “你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