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杨请了一个月的假期。 这一个月里,他接纳了这具小骷髅。 他教会了这小鬼正常的表达、少许的文字和思想,和一些正常人类该有的共情。 痛的时候会皱眉,高兴的时候会笑,难过的时候会哭。 人们通常会喜欢不具备攻击性的人,比如总是笑着的,以及说话轻而软的。 他细致的将这些本该是人之本能的东西掰碎了,一点点教给对方。 同时也知道了在第一次见面时,对方是在学习贫民窟外一个小女孩在对待流浪动物时的姿态。 这个小家伙在学习如何成为一个人。 而在顾杨的身边,他的学习进度相当喜人。 那时顾杨多少对对方的出身有了些猜测,在即将离开的贫民窟回去的时候,顾杨终于问了对方的名字。 那时候已经学会了笑的小鬼脸上带着灿烂的笑意——虽然在只有皮包骨的脸上并不好看,还有些恐怖。 顾杨听到他说:“09,他们都这么叫我的。” 顾杨对于这个编号感到哑然。 他拿了块石头,想到即将到来的秋日,又看了看小鬼那一头枯黄的头发,在地上写了“临秋”两个字。 接着,他思来想去,又把“临”字划掉,改成了“凌”。 男孩子的名字总该锋利一些。 他假装没听清“09”,指了指地上的两个字,说道:“凌秋,你的名字应当是这么写的。” 顾杨在离开之前给凌秋留下了一大袋各种口味的糖果。 接着,他们之间的交集就到此为止。 贫民窟的孩子还是贫民窟的孩子。 顾杨中将还是那个顾杨中将,只是他不再在这颗星球上驻扎,而是退居后方。从令盗匪闻风丧胆的雄狮,转而成为了闻名星际的先知。 顾杨低头看着自己生着厚茧与伤疤的双手,开始思考这缘分是不是有点过了头。 顾杨对于那一段时间的经历,其实并没有特别的放在心上。 贫民窟里像谢凌秋境况相去不远的小孩子比比皆是,顾杨从来没少见过。 这件事在他这一生中,大约也只是那么几小圈涟漪的程度。 可对于谢凌秋而言,这大约是支撑他爬出贫民窟,成功的成为了一个正常人的支柱般的记忆。 就像那支没有姓名的侦查军之于顾杨一样,意义非凡。 看看这小鬼现在的样子就知道了。 不爱吃药,嗜甜,总是嬉笑着,人高马大说话的语气却软得一塌糊涂,连抽烟的口味都一股子腻歪的绵软糖味。 当真是把他当初说的“讨人喜欢的样子”学了个囫囵。 顾杨想起昨天他买那一袋子糖和刚刚哄谢凌秋时,对方那副呆怔又带着隐秘窃喜的模样,长长地出了口气。 谢凌秋身上那股糖果的甜蜜气味,就像顾杨自己身上那股薄荷烟的沁凉气息一样,很难洗去了。 顾杨抬手,拿起脖子上挂着的毛巾,胡乱的擦干了头发,心里想着这小鬼这么吃糖会不会坏牙。 他当初就不该念着谢凌秋讨厌苦味,而给他留下那一袋子糖。 这要是坏牙了,岂不就是他当年种下的恶因导致的。 五号在这个时候打断了顾杨的沉默。 它问:“您真的不准备告诉我您的口味偏好吗,中将?” “我并没有什么偏……”顾杨说到这里顿了顿,随意地说道,“偏甜一点吧。” “好的,中将,非常感谢您的配合。”五号说,“您第一次这么干脆的回应我,真令人受宠若惊。” “……”顾杨觉得自己也没这么欺负自己的生活ai。 最多就是拒绝听五号讲相声以及换智能家居。 虽然五号这么多年来来回回要求的也就这么两个点,但这不能怪顾杨,得怪五号不懂脸色。 顾杨想了想,说道:“那你来一段相声吧。” “好的,中将。”五号莫得感情的电子音里透出了一丝兴奋,紧接着响起了清脆的快板声,“打南边来了个喇嘛,手里提拉着两斤……” “?”顾杨一愣,“相声?” 五号停下了绕口令,说道:“不,因为您一直没有选择听我讲相声,所以我还在练习基本功,中将,您多听几次我就会讲相声了。” “……” 你一个ai练习啥啊,戏这么多。 顾杨想了想,说道:“你可以讲给一号听。” “一号拉黑我了,中将。” 顾杨:“……” 那你可真棒。 顾杨拒绝了五号再一次的邀请,明确表示自己对快板和绕口令的不感兴趣。 他把毛巾扔进清洗器里,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