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些许的怜悯,仿佛看见了当年的自己。 这两年,她避居内宅,对外界的事情不甚关心,但女人对某些事天生较为敏感。 从谢氏的目光中,萧雯便看出来,这也是个坠入情网中的女子。而元大郎早有所爱,娶妻后不久便纳了心爱女子为妾。作为正室的谢氏,占着原配的位置,却得不到夫君的心,心中如何不悲?当年她若执意嫁过来,今日坐在这里,看着他人欢笑却满心讽刺同情的,便是自己吧。 同为女人,萧雯难免对谢氏生出同情之心。 谢氏却又是另一番心情。 她是谢氏旁支嫡出,祖籍临阳,对京城这些豪门大族了解并不多。嫁给元大郎,乃是父母之命。为此,她不得不和青梅竹马的表哥劳燕分飞。也哭过,求过。但她是谢家的女儿,一举一动都代表着谢家门风,她没有任性的资格。哪怕满心悲苦,也不得不披上嫁衣,远嫁他人。 坐上花轿那一刻,她便已心死认命。 元大郎是个俊逸温雅之人,待她也十分温和。新婚燕尔,夫妻俩也曾柔情蜜意。她在这样的温情中,渐渐忘记曾经山盟海誓的表哥,然而很快就被现实打得措手不及。 一月后,她那温雅俊秀芝兰玉树的夫君,纳了美妾在侧。男人眼中发自内心的温柔,是她从未见过的。 她是正妻,元大郎纵心有所爱,却还是敬重于她。每月大半时间,都是歇在她房中,也未曾纵容妾室给她难堪。作为正妻,她得到的似乎已足够。这世上,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妻子是门面,小妾是心头宝。她或许可以不那么斤斤计较,从容大度些,对谁都好。 可她是个女人,已入心的丈夫,满心都是其他女人,她如何甘心,又如何能心平气和? 再后来,她偶然得知,原来丈夫最开始想娶的,是萧家嫡长女。只因被拒,才退而求其次,求娶了她。 原来,就连充当门面,她都是排在他人之后。 彼时谢氏刚怀上孩子,满心悲苦幽怨再加上孕妇易怒且躁,和元大郎吵了一架,以至于动了胎气,流了产。元大郎对她坦白了一切,并表示了歉疚。 他们这样出身的人,很多时候,选择都不由自己。 就如同他本是二房嫡子,不涉爵位之争。但大伯早逝,未留一子,他突然就成了祖母眼中的继承人,从小严格培养。 那时继母早已生下自己的儿子,自然不会对他这个继子多好。若非得益于祖母的庇护,他大底也是不能平安长大的。 所以祖母的希冀和命令,他无法违逆。 身为世家子弟,得了家族庇护荣华,就得有所付出。 他首先失去的,便是选择的自由。若是顺利袭爵,那些不由自主,也无伤大雅。偏偏大伯母从中作梗。其实这也不算什么,他胸中自有抱负,即便没有爵位,也能跻身朝堂,大展拳脚。可即便这样的机会,大伯母也吝啬给与。盖因与祖母的争斗。 他在这样的争斗中渐渐疲惫,可命运从不会对他施于援手,反而雪上加霜。 他在年少之时遇见一生所爱,却因两人门不当户不对,无法娶为正妻。 何其痛心?此为其一。 为了和大伯母抗衡,他必须娶一世家女为妻。连累无辜,摈弃所爱。 何其无奈?此为其二。 他按照既定的轨迹而行,到头来却依旧和爵位擦肩而过,一无所有。 何其悲哀?此为其三。 谢氏想到自己。当初何尝不是被迫出嫁?和丈夫不一样的是,她淡却了前尘过往,逐渐沉迷当下之时,遭到迎头痛击。丈夫却是从来都身不由己,未曾有过一日快活。 这就是人人所艳羡的名门望族。 恨么? 谢氏想,她恨的。 至于该恨谁,纷繁杂乱后,便是空白一片。 当初父母反对她和表哥,不也正是因为表哥家族落魄寄住谢府,门不当户不对么?这和丈夫的经历,何其相似?所以,她能恨她的丈夫心有所爱么? 不能。 恨她的家族,恨她的姓氏么? 她出身大家,身系荣华富贵,锦衣玉食,奴仆成群。若是当初下嫁表哥,依旧会面对现实的抨击和考验。 所以,她也不能恨。 恨命运的不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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