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牵着垂着头不说话的季珩走了。 季菀送妹妹回到茹妤阁后,季容又抱着她哭了许久才松手。 夜晚似乎很短,转眼天就亮了。 一大早,季菀就被催着起床,府里的姐妹们也都过来了。 净面,开脸,上妆,换嫁衣… 厚重的大红色嫁衣加身,长长的裙摆逶迤落地,宽大的袖摆垂下,她缓缓走出来,一众女眷都有片刻失神。 十六岁的少女,容颜正好,丹唇贝齿,眉似远山横翠,目似月光幽寂,肌肤吹弹可破,嫩得可以掐出水来。 她双手交叠垂在小腹处,食指纤细如葱跟。 新嫁娘都是含羞带怯的,她却抬头大方微笑,目光澹澹若流水,唇色嫣然如桃花。 “菀姐姐真好看。” 萧雯真心夸赞。 季容和季珩早看呆了,觉得姐姐好像突然成了仙女,美得高不可攀。 萧贞几个都笑,满眼的艳羡和赞叹。最别扭的萧姝,都忍不住多看了季菀两眼,目光着重在那大红色的嫁衣上停留的时间长了些。 周氏目光含笑,满是喜悦。 妇人们都说着恭喜的话儿,连带着萧家的姑娘一个个都夸了个遍。董氏瞥了季菀两眼,心里则止不住发酸。 一个乡下丫头,都能跟着寡母沾光从萧家出嫁,成为公府世子夫人。她的萍姐儿出生名门,幼承庭训,又是出挑的好容色。却因从魏家分了出来,将来注定无法与高门攀亲了。 娘家败了,唯一的弟弟与她又非一母同胞。她这辈子瞧着是没指望了,希望儿子能有出息,考取进士为她争光。女儿的未来…怕是怎么也比不过季菀了。 羡慕嫉妒恨的董氏,自然不可能真心祝贺,僵着脸,叮嘱她如何为人妻,谨遵妇道云云。 她是长辈不错,但说到底不是季菀亲舅妈。就连程氏和林氏,都没自持身份教导侄女儿妇道,她倒是管得宽。 程氏和林氏都皱眉,觉得她太不懂事。 得亏魏家把这夫妻俩给分出去了,这么不知分寸体统的女人,出门作客还不得贻笑大方? 周氏虽有不悦,但今日是女儿的大喜之日,她懒得与董氏计较。 这时候,外头丫鬟来报,新郎来了。 周氏连忙给女儿盖好红盖头。 男孩子们都去了大门口,堵着新郎考他。 萧瑞是长子,率先刁难,让陆非离作诗,还要射箭。兄弟几个轮番上阵,专出刁钻的题目,差点误了吉时。 过五关斩六将,陆非离才总算进了门。萧府的姑娘们以差点招待新郎迎亲兄弟。 再开门… 季菀由习嬷嬷扶着走出来,交给其父,萧时,萧时再将她交给陆非离。隔着花球,触摸不到对方的温度,但季菀能感受到陆非离投过来的视线。 她抿着唇,脸儿悄悄红了。 可惜陆非离看不见,否则他便能从新婚妻子上回忆起所有形容女子美貌的诗词。 芙蓉不及美人妆,水殿风来珠翠香。 俏丽若三春之桃,清素若九秋之菊。 态浓意远淑且真,肌理细腻骨肉匀。 …… 新人先拜天地,再拜祖先,然后向双亲奉茶。 周氏和萧时含笑饮了茶。 新娘子出门-- 新娘子出门时双足不可沾地。 萧时走到她面前,半蹲下来,“阿菀,上来,为父背你上花轿。” 季菀心中动容,趴上他宽厚的背。上辈子她没有感受过父爱,这辈子穿来的时候父亲早已去世,萧时不是她的亲生父亲,却对她视如亲生。 无限感激涌上心头,她低低道:“父亲养育之恩,女儿没齿难忘。今日出嫁为妇,不在父母膝下尽孝,望父亲母亲保重身体,健康长寿。另则,弟弟妹妹尚且年幼,若是有什么行差踏错,还望父亲宽宥,善加引导,不至于为萧家门楣蒙羞。” 萧时已背着她走出了大门,一直没吭声,走到花轿前将她放下,才道:“家里一切有我,为父会照顾好你娘和弟弟妹妹的。”顿了顿又道:“日后若在夫家受了委屈,千万别忍着,回来告诉父亲,为父给你做主。” 隔着盖头,季菀嗯了声。 “是。” 萧时又看向陆非离,正色道:“阿菀是我萧家女儿,是我的掌上明珠,还望世子珍重待之。” 陆非离恭敬的拘礼,“小婿职责所在,不敢怠慢,岳父大人尽可放心。” 萧时满意的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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