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见她,她不是在搞事,就是在预谋搞事的路上,受害者不知凡几。 “弟子令梨。”徐宣阁先声夺人,“汝在西漠百年,突破化神为何不告知宗门?” 令梨瞅了他一眼,翻出手中的长老令。 徐宗主:“……”行,他重来。 “令梨长老。”徐宣阁咬重尾音,“汝久不归宗,眼里可还有吾这位宗主?” 他问得直白,令梨爽快回答:“没有。” 徐宗主被她的直白哽住,令梨不紧不慢地挽起袖子,抖了抖身上雪白的衣衫,语调陡然转为凄凉。 她一甩袖袍,纯白衣衫衬得令梨宛如一朵经历风雨捶打仍然顽强不息的小白花,配上没有技巧全是感情的控诉,令人肃然起敬。 “自入凌云剑宗起,我日日练剑不辍,在外门百般磋磨,不忘大道之心。” 令梨以袖掩面,悄悄摸了两滴露水在眼角:“谁曾想风云变化,一朝不测竟沦为魔域通缉罪人。我自知宗门绝不肯保我,只得体贴自行离宗,去寻一线生机。” “寻寻觅觅,兜兜转转,我匿名拿下金鳞城风云会魁首,侥幸回宗。宗主您明知我不好暴露身份,却还是企图把我献祭给那年招生办的宣传部门,我以死相逼,又得师兄劝阻,才勉强保留清誉。” “为躲避魔尊追杀,宗门指引我前往南疆谋夺仙府,谁曾想薄念慈竟亲自前往蜈城,我宛如羊入虎口般自投罗网。幸得魔尊与我十分投缘,没有发生无法挽回的惨案。” “好不容易结婴,我又领了宗门任务独自前往偏远荒凉的西漠,与凡人王朝厮混了百余年,终于等来接班人,却发现百年的加班费不够本命剑做一次保养的花销。” 令梨一口气把藏在袖子里的露水都洒到脸上,又借着袖子掩盖狠狠揉红眼角,用力掐了两把大腿,语气愈发如泣如诉。 “我如何待宗门,宗门又是如何待我?” “凌云剑宗,究竟有什么值得我留恋?” 她抬起脸,湿漉漉的黑眸光茫微弱,眼角红痕醒目,周身的气息动荡不安,似有入魔征兆。 徐宣阁胆战心惊,刹那间,他仿佛回到了许久之前,徐宣阁收到隔壁上清仙宗宗主的传信。 信中极为激烈地说上清仙宗门下有一个叫明朗的弟子公然弃仙入魔,他叛宗时高呼:去死吧未满金丹修士保护法,这破宗门我不待了! “……去死吧没有人性的黑心资本家,这破宗门我不呆了!” 过去的声音和现在的声音融为一体,撕拉一声,令梨毅然决然斩断雪白的袖袍,将白布抛到徐宣阁面前。 “以此袖代作席,我等割席绝交。往后桥归桥路归路,凌云剑宗所属再不与我是同路人。” 白衣少女抬高下颌,化神道君强盛的气势横扫整座宗主峰,林间树叶纷纷落下,凌乱不堪。 她的声音经由灵气放大,回荡在整个凌云剑宗中,再无挽回的余地。 宗内弟子渐渐停下脚步,放下手中事,仰望鸟雀飞绝的宗主峰。 徐宣阁被当场镇住,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只是刺了令梨两句,她的态度竟如此激烈不留余地,说叛宗就叛宗——这可是叛宗死罪啊! 我没刺激她啊!徐宣阁不安地想把自己头都打掉,他忍不住陷入令梨的逻辑:莫非真是我压榨弟子太过,惹得天怒人怨,她忍无可忍,决心一走了之? 不,不行,宿回云还在这儿呢,快劝一劝你的倒霉师妹,只要她肯给个台阶下,老夫愿意一笑泯恩仇。 徐宗主急得额角冒汗,又急又快地碎碎念:宗门声誉、吾的名声、正道第一宗威信何在…… 他的碎碎念落进令梨和宿回云耳中,前者表情不变不为所动,后者眼眸微微黯淡。 大张旗鼓叛宗,毁的分明是令梨的名声,被保全清誉的一方却至始至终不得知情。 宿回云喉咙微动,落在少女身上的视线又沉又烫,他在第一个音节卡住,一时竟不知该如何称呼令梨。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