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伏妖阵中,她好像知道了即将发生什么,一双湛蓝的眼睛轻轻地眨了下,低下头掰着自己被劈去一半的左手,抠着上面的血痂。 李道玄望了她一会儿,终于,他抬手放出灵力,在灵力触及阵法的那一刻,房门被一把推开了。 “师父!” 孟长青不知是何时站在门口的,他到底是没有忍住,“师父,等等!” 李道玄回过身看着他。 孟长青进屋走到阵法前,忽然捞起衣摆对着李道玄跪下了,“师父,我……我今日求您饶过这妖兽一命,您曾告诉我,上天有好生之德,这妖兽无意伤人性命,虽然犯下过错却好在没有闯出大祸,罪不至死,还求师父饶它一命,给她一个改过的机会。” 李道玄看着跪在地上的孟长青,没有说话,他看了一眼那阵法中的夔,手中的金仙灵力一刹那间全部涌向了那阵法。 “师父!”孟长青阻止不及,瞳孔猛缩。 金仙灵力如千万道光束似的穿过了阵法,涌入了夔的身体中,妖气砰然炸开,她的衣服头发全鼓吹了起来,巴掌大的脸上血色全无,她一点声音也没有发出来。 从蜀地莫邪山赶来的修士天元子恰好踏入了青岩镇,两袖道袍随风展开。他似乎是感应到了什么,抬头望向镇中妖气冲天的那一个方位,百姓们看不见妖气也看不见金仙灵力,只感觉平地一下子刮起了大风,忽然间就飞沙走石,天昏地暗。医馆门口的旗帜和牌子被吹得哗啦作响摔在了地上,叶天清写着药方不自觉地往外看了一眼。 阵法中,夔原本低着头等死,过了会儿,她慢慢地睁开了眼,诧异地看着自己完好的手掌,她抬头看李道玄,模样呆呆的。 孟长青跪在地上抓着李道玄的左手,他以为这夔必死无疑,一时没反应过来这是个什么状况,下一刻,李道玄抬起右手轻轻地捏了下他的肩,“起来吧。” 孟长青明白过来了,“师父您……” 李道玄看着孟长青欣喜的眼神,又看了眼他下意识紧紧拽着自己的手,道:“我没想杀她。我修书请了你的一位师伯过来,人应该快到了。还不快些起来,让人瞧见了成何体统?”李道玄伸手扶他。 孟长青忙从地上站起来,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多谢师父!”他回头看着那妖兽笑,妖兽显然不明白怎么了,眨巴着眼睛。 客栈外,天元子已经到了。李道玄带着孟长青下楼。玄武的规矩,弟子若是下山就应该另立门户,许多弟子下山后就再也没回过玄武,天元子就是其中一人,按辈分来看,他应该是目前玄武内宗在外的弟子中最高的,他与李道玄不是一脉,可他们的师父是师兄弟,少时在山上,天元子与南乡子亲如手足,与李道玄也打过一些交道。 孟长青这一代弟子对于上一辈的事情知之甚少。他听说过天元子这名字,记得那是一位修为高深、特立独行的前辈,年轻时和师门闹翻,之后就一直云游在外,玄武大约对他也不甚满意,提到他都是一笔带过,许多外宗弟子更是听都没听过这名字。连玄武弟子对他的记忆都这么模糊,道门知道他的人就更少了。 孟长青跟着李道玄下楼,瞧见一个青衣的中年修士在楼下等着,手边放着把竹伞,肩上被雨淋湿了一块,气质端正儒雅,望见李道玄与他时,他笑了笑,很平易近人的样子,和孟长青想象中的样子有些不太一样。他对着天元子行了一礼,天元子对着他微微颔首。 天元子与李道玄客栈楼下坐了。自当年前玄武一别,两人已经四百多年没见过了。落座后,天元子的目光一直落在李道玄那一头白发上,道:“早年间听说扶象真人观雪悟道一夜白头,还当是外人胡乱编排的,今日一见,才知道传闻原来是真的。看样子真人这些年也是经历了许多事啊。” 李道玄的表情如常,也没多做解释,他身后的孟长青倒是表情有些异样。李道玄道:“多年不见,师兄也变了许多。” 天元子笑道:“老了。” 天元子下山多年,自知身份不一样了,不能再如当年玄武山上那样以“师兄”、“师弟”相称,又加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