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廉负责监刑,夏侯岩没有到场,远远避开了这一切。 刽子手赤裸上身,猛然举起长刀。 刀锋落下,数颗人头同时落地,顺着斜坡滚落,包裹上黑色尘土。无头的身子向前栽倒,断颈处喷出鲜血,染红了整个法场。 “好!” “逆贼该死!” “杀得好!” 夏侯鹏、王皮和周飏等人伏法,百姓目睹行刑,无不拍手称快。 贼首伏诛,紧接着就是三姓族人。 夏侯鹏起兵窃踞长安,死在他手中的豪强两个巴掌都数不过来。曾有整整一个月时间,法场上血流成河,人头堆成小山。 现如今,风水轮流转。 三家的血染红法场,祭奠死去之人,惨死在叛军手下的冤魂终于能够瞑目。 诛杀叛贼之后,秦璟下令厚葬不愿从贼、战死于城头的裴远等人。有的寻不到尸身,便立衣冠冢,以缅怀忠义之士。 忙完这一切,已是五月初。 经历一场叛乱,长安朝廷极度缺人,各地举贤入朝,亦有大半官职空缺。 不提其他,单是三省就有太大的缺口,许多谋士被赶鸭子上架,暂代官职处理朝政。撑过这段最艰难的时期,朝廷总能得到补充,脱离无人可用的窘迫境地。 为何不召各州刺使和太守归京? 真这么干了,朝廷勉强能走上正轨,却会引出更大的乱子。 无他,镇守地方的大佬离开,留下的位置谁来填补? 再者言,长安战乱刚平,此时召各地刺使入京,必定有人心生疑虑,以为秦氏兄弟不信任西河旧部,打算明升暗降,借机削弱各人手中的权利。 不能怪人心多疑,实在是夏侯氏开了个坏头。 夏侯氏追随秦氏数年,予世人的印象始终是忠心耿耿。这样的家族都能造反,逼死追随多年的旧主,秦氏还能相信谁? 君臣互不信任,民间必会流言纷纷。长此以往,王朝的根基恐将动摇。 自汉末以来,一代而亡的政权并不鲜见。尤其是战火丛生的北方,动辄灭国,都城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对此,秦璟也没有太好的办法。 夏侯氏叛乱虽平,留下的隐患着实不小,短期难以消弭。又有唐公洛的例子在前,众人心思难定,短短一个月期间,竟有五郡太守挂印,有的甚至举家南逃。 这些人要么同夏侯氏等人有旧,要么就是在夏侯鹏起兵时做壁上观。虽没有实际参与叛乱,却也没有旗帜鲜明的站在朝廷一边。有的还曾暗中资助夏侯氏,为其送粮送钱。 说白了,从犯不足,帮凶有余。 秦璟兵入长安,反贼尽数伏诛。担心秦氏兄弟翻旧账,一家老小都要遭殃,不尽速南逃更待何时? 问题在于,他们有意投靠桓汉,桓汉却未必肯收。 “朕的确求才若渴,但是,不是什么‘才’朕都会收。” 桓容撂下这句话,无异于是关上大门,断绝这些人的南投之路。 如唐公洛这般,桓容自是敞开大门,来一个收一个,陆续加以重用。对于这些两面三刀,爱好骑墙,没有半点忠心信义之人,必定伸脚踹回去,用足十成力气。 “官家有旨,凡南逃的北地官员,查明实情,同长安叛乱有关,一概不许入境。” 这个时候南逃,不是心中有鬼才怪。 如果真的忠于秦氏,得知秦璟入长安,该拊掌庆贺才是。不庆祝且罢,反而挂印离去,拖家带口往南边跑,明显和秦氏不是一路。 对于桓容的这个决定,建康朝廷有不同的声音。 多数人支持天子,也有少数人以为不该将事做绝。 这些人举家南逃,必定同秦氏彻底决裂。借他们之口,可以对长安有更多了解,今后说不定有更大的用处。 “此言差矣。” 不用桓容开口,贾秉慢悠悠开口,“此等无信无义之徒,今日能叛长安,何言他日不会叛建康?” 如果是仰慕桓汉之名,真心投靠,留下亦是无妨。 这些人的本意却是保命。 与其冒着和秦氏立刻开战的风险留下他们,不如直接撵走,还能卖长安一个人情。 为统一南北,长安建康早晚要开战。 两国开战,该是锣对锣、鼓对鼓,正经摆开架势。如果因为这些鬼蜮小人起争端,实在是得不偿失。 如果被有心人挑拨,将建康同夏侯氏谋反扯上关系,使得天子背上污名,冤不冤? 贾秉三言两语将事情挑明,之前反对的文武全部哑火。 桓容坐在龙椅上,表情十分严肃,似是一心听取群臣意见,事实上正一心二用,中途开始走神。 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