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康城内,廛肆热闹一如往常。 南来北方的商船穿过篱门,行在秦淮河上。靠上码头,遇见相熟的商家,船主都要拱手问候,道出几句新得的消息。 自十月以来,关于幽州的消息越来越多。 盐渎、盱眙时常挂于人口,从幽州市来稀奇货的商队更是屡见不鲜。 城中商家发现,往来大市小市的外地客商和以往不同,买东西开始挑挑拣拣。虽然一样挥金如土,可某些货物,例如金银首饰和绢布,再不如以往好卖。即便仍能售罄,花费的时间和口舌却较往常多出一倍。 与之相对,桓容开在城内的盐铺、糖铺及银楼总是人满为患。 常常是天不亮,门口已排起长队。 无论汉人还是胡人,一边裹紧外袍,一边搓着双手,不顾湿冷的天气,双眼紧盯着门板,只等伙计出现的那一刻。 尤其是糖铺,每天都能排开长龙。 随着硬糖、软糖等新货出现,排队的商越来越多。有人不惜高价,从他人手里购买新货。看着赔本的买卖,运到会稽等地,照样赚得盆满盈钵。 日子久了,建康人开始习惯这个情形。 见有士族家仆跟着排队,和商人抢购摆上架的新糖,众人同样见怪不怪。 “别看价高,滋味实在是好。我随商队北上,遇上拦路的贼人,凭着力气斩杀两个,护住大半货物。领队论功时,特地赏我一小块。指甲盖大小,四四方方,冰块似的,那滋味赛过蜂蜜,如今想想,啧啧……” 汉子说得绘声绘色,不时还咂咂嘴。 围观众人下意识吞着唾沫,有心尝尝,想到糖铺前高挂的价格牌,立刻又歇了心思。 “这么高的价,咱们是别想喽。” “这也说不定。”一名下巴上长着山羊胡的男子插嘴道,“我听说盱眙城不一样,只要是城中百姓,都能以低价市糖。” “果真?”一名船工问道,“你是亲眼所见?” “我并非亲眼所见,是有族人迁入幽州,日前送来书信,邀我往幽州做工。” “做工?”一旁的船工不以为然。这样肩不能挑手不能扛,能做什么工? “休要看不起某家!”男子怒道。 “某家祖上曾为士族家仆,幸能识得几个字,握着独门手艺,专为主家照顾牛马。虽主家败落,家仆四散,某仍习得大父手艺,马市牛市那些商人遇上问题多会来寻!” 男子越说越激动,脸膛涨红。 “听闻幽州大量招收流民,施行仁政,只要肯下力气开荒,免三年粮税不说,还可从州治所租用耕牛。” “什么?!” “休要不信。”男子取出族人书信,当众展开宣读,读罢继续道,“听见没有?州治所正寻能照管牛马之人,某一身本领,何愁生计!” 男子抖着书信,四周尽皆沉默。 事实上,他压根不识字,信上的内容是旁人说于他听,用了一日一夜死记硬背,方才能顺利出口。 人群中,两个穿着短袍的男子暗使眼色,彼此点了点头,悄无声息的退走。 建康城貌似安宁,实则暗潮汹涌。 一旦城中生乱,百姓必当四散逃离。比起扬州等地,幽州的地理位置不占优势,只能从其他方面下手,让城中人晓得,若是去了幽州,生计不成问题,肯下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