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大司马应允。” 经过郗超伪造书信,意图夺取京口兵权之事,两人之间近乎撕破脸皮。郗愔手握重兵,压根不打算给桓大司马留面子,直接开口“要人”,连理由都不想多给。 “方回,此事容我想想。” “不过几百步卒,大司马有何犹豫?”郗刺使端正坐着,慢条斯理道,“还是说,城中传言是真,桓世子假借军令,意图夺取盐渎兵卒军粮,见事不成,口中颠倒黑白,想要谋害亲弟?” 桓温愣住。 这又是哪来的传言? “大司马不知?那桓世子不敬嫡母,不遵孝道之事,想必也是不知?”郗愔挑眉,语气仍旧慢悠悠,吐出的字却似竹板,一下一下刮着桓大司马的脸皮,片刻又红又肿。 桓大司马拧紧眉心,忽然不太明白郗愔的意图。 究竟是给他添堵还是为那逆子出气?亦或两者都有? 郗刺使抛出这番话便不再多言,端起茶汤,动作优雅,仿佛不是身在军营,而是哪处名士雅居。对面也不是满身煞气的桓温,而是能对坐清谈的故友。 眼见话题被带歪,郗超心中焦急,却不好直接开口。 这样继续下去,桓容囚困桓熙非但无错反而有功!桓熙罪名定下,恐怕大司马都要溅上污迹。 “明……” “郗参军有话说?”郗愔放下茶盏,眼神冰冷。 听到“郗参军”的称呼,郗超面色泛白,不敢同郗愔对视。 帐中气氛凝固,帐外陡然传来一阵嘈杂声。 先是重物落地,紧接着是连串的惨叫,继而是部曲禀报,盐渎县令桓容求见大司马。 “让他进来!”桓温心中恼怒,顾忌郗愔在侧,不好当场发作。 少顷,桓容迈步走进帐中,一身蓝色深衣,腰束玉带,眉目如画。 在他身后,典魁拖着桓熙,被部曲拦住不得入帐,竟当着桓温的面将人掷出,扑通一声落到桓容脚下。 “见过督帅。”桓容恍若未见,正身行稽首礼。 听到他口中的称呼,帐中三人表情各异。 桓大司马面沉似水,郗超眼中闪过诧异。郗愔面上带笑,活似一个慈祥的长辈。被不知情人看到,八成会以为郗刺使才是桓容的亲爹。 桓大司马迟迟未出声,桓容便继续跪在地上。眼角余光扫过面带恨意,又有几分得意的桓熙,一抹冷笑浮上嘴角。 戏刚开场,现下得意委实过早。 豫州 数匹快马奔入鲜卑军营,距主帅营帐两百米,马上骑士猛的拉紧缰绳,翻身滚落。 “快,禀报吴王殿下,晋合兵五万,将要北上犯境!” “你说什么?!” 慕容冲忽然从斜刺里冲过来,一把捞起骑士的衣领,道:“消息可确实?” “千真万确!”骑士又累又急,被勒住领口,脸色有些发紫,“大军现在兖州,不日将从水路北上,恐将直指邺城!” 慕容冲猛的丢开骑士,大步冲向主帅营帐。 一把掀起帐帘,见慕容垂正翻阅竹简,慕容冲大声道:“叔父,晋人要打来了!” 慕容垂放下竹简,面上并无多少焦急之色,道:“报信的人在哪,带来帐中。” “叔父可要准备发兵?” 慕容垂没有回答,只令部曲将人带来,详细询问再议。 慕容冲站在一侧,看着慕容垂的表现,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叔父莫非不想阻拦晋兵? 第六十七章 寸步不让 军帐中,慕容垂铺开舆图,修长的手指在图上勾画,很快描绘出三条可能的进军路线。 晋军自兖州挥师,九成以上会避开豫州。 今岁北方大旱,水路或将阻塞断绝。如果晋军由陆路进发,他有充裕的时间调兵遣将,征发役夫,将五万大军拦在途中,甚至能取得一场大胜。 然而,需要这么做吗? 桓温是知兵之人,想要击退晋军,他手中的军队必将损失不小。 慕容评和可足浑氏现下拉拢他,无非慑于这支强军。若是损兵折将,实力大减,威慑力不存,两者再无顾忌,恐怕自己也离死期不远了。 慕容评掌权,或许还能留他一段时日。 换成可足浑氏,屠刀必定会马上举起。这个女人只注重权力,从不考虑其他。 容许晋人北上? 邺城内,慕容厉、慕容冲和慕容咸都能领兵,遇上桓温胜算不大,坚守城池,拖上一段时间却是绰绰有余。 如他按兵不动,邺城吃过大亏,定会主动求援。 届时,晋人实力被消耗,兵困马乏,遇到里外夹击,必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