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管。 时代不同,处事有不同的规则。轻言触动,下场绝不会太好。 正如此时的选官制度,上品无寒士,下品无士族。出身决定一切,能够轻易改变一个人的人生轨迹。 生在高门,注定锦衣玉食,膏粱文绣;落于寒门,哪怕身怀大才,未必能有出头之日。 想在两晋留名,一要刷脸,二要刷才。但无论刷哪个,必须有个前提:家世! 桓容十分庆幸,自己出身士族。 虽说亲爹扛着造反的牌子,好歹跻身士族。如果穿到寒门子弟身上,更糟心点,醒来就是奴仆,别说前程,一日两餐都成问题。 西晋奢靡,石崇能将白蜡当柴火烧,用花椒涂墙。但在民间,多少庶人饥饿病馁而死。至西晋灭亡,晋室南渡,留在北方的士族尚有出路,庶人却不由自主,命运如何可想而知。 两脚羊。 这三个字,是刻在每个汉人心头最深的痛。 桓容静坐在室内,单臂搁于矮榻之上,片刻后起身行到门外,遥望残阳如血,日落西沉,只觉心头沉甸甸,喉咙似被石子堵住。 深深吸一口气,他本不是忧国忧民的人。今日却突发感慨,想这些有的没的,当真是奇怪。 “郎君,傍晚天冷,该多加一件外袍。” 阿谷不再阻拦桓容外出,小童却是随身紧盯,恨不能十二个时辰不离,眼睛黏到桓容身上。 几次三番,桓容郁闷得直想叹气。 但经小童打岔,骤起的忧绪一扫而空。桓容转过身,落日的余晖映在身周,笑容有些朦胧。 “我知道了。” 小童张大嘴巴,竟看得呆住。 “阿楠?” “诺、诺!” 小童被唤醒,忙踮起脚将外袍披到桓容肩上。不及说话,耳边传来一阵急促的木屐声,不用回头便知,来的定是四郎君。 “阿弟!” 隔着数米,桓祎便扬起笑脸。手中捧着三卷竹简,快步走到近前,献宝一样送给桓容。 “阿弟,这是我从书库找到的!” 在他身后,数名健仆或背或扛,都没有空手。目测桓祎收获不小,找到的竹简不下上百。这也间接说明,桓家的藏书相当不少。 两晋时代,家藏金银布帛顶多算是豪富,藏书的数量才能代表一个家族的底蕴。 “这些多是曾祖和祖父留下。”桓祎放下竹简,接过小童递来布巾,一边擦汗一边说道,“待上巳节过后,我定为阿弟寻来更多。” “多谢阿兄。” 桓容笑着接过竹简,并请桓祎入内室。小童则留在廊下,引健仆去侧室安放籍册。 兄弟俩坐到矮榻前,桓祎咕咚咕咚灌水,放下杯子咂咂嘴,下意识道:“阿弟这里的水甚甜。” “阿谷调了蜜。”桓容将漆盘推向桓祎,道,“知晓阿兄喜甜,这些寒具多撒了糖粒。” 桓祎咧开嘴,笑容无比憨厚。用布巾擦擦手,直接开吃。 桓容笑眯双眼。 有个吃货兄弟倒也是件幸事。至少他的饭量不再过于显眼,隔三差五引来诧异视线。 半盘点心转眼消失,桓容展开竹简,静下心来开始研读。万幸有前身的记忆,不然的话,这些以小篆记载的文字,于他而言就是天书。 竹简虽重,记录的内容并不多。 迅速读完一卷,桓容心中有数,余下只看开头,多数扫过几眼便放到一边,随手展开另一卷。 “阿弟,”桓祎瞪大双眼,疑惑道,“你这是在读书?” “是啊。”桓容头也不抬,唤小童送来更多书简。 “能看明白?” “自然。” “阿弟厉害!” 桓容抬头看向桓祎,挑起一条长眉。 桓祎又抓起半根麻花,说道:“我看不得太多字,多了就头疼。当年启蒙时,儒师也曾用心教导,怎奈学会了转眼就忘。心中明白意思,硬是写不出来。” 听着桓祎讲述,桓容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或许桓祎不是智商问题,而是有阅读障碍? “阿弟?” “没事。”桓容摇摇头,道,“只是觉得,阿兄并非他人口中所言。” 见桓容没有笑话自己,桓祎的笑容更加憨厚。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