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带着他的孩儿,吃了多大的苦头!她甚至不惜,不惜为了一口口粮食,不得已委身屈就…… “大人,被告上堂。” 耳边传回差役的声音。 李岫晴唰地抬起脸,正见到姗姗而至的男人。 品月色广袖海水江崖暗纹襕衫,鞶带将他掐出一截窄劲的腰身,足蹬银累丝忍冬缠枝云头靴,高臀长腿身量巍峨,伴随一道道稳而轻的足步声,他一眼也没掷落,薄唇微敛,目色深寒,周身结着冷峻如冰的气息。 这一眼,让李岫晴目光呆滞。 记忆里,探微皮肤极白,长得极为秀气,一笑起来宛如三月枝头衔蕊而绽的春桃,楚楚昳丽,温暖得直抵人心。 他从来不会对她置之不理,就这么无视过去,李岫晴的心尖疼得仿佛被什么贯穿,留下一道漏风的血洞,心头血豁干了,结成一道难以愈合的狰狞伤疤。 “探、探微……” 她近乎执拗,一手紧紧笼着毡毯,另一手细得仿佛只有骨头的食指,迷茫地去够他下垂的一截缎料华美的衣摆。 但指尖并没碰到,便被苏探微扯着眉头不露风声地避过,扑了一空,李岫晴差点儿摔倒在地。 帘幔后,姜月见也拧了娥眉。 “明大人,下官不认识此人。” 一声回话,在寂静的大理寺明堂之上回荡。 不认识此人…… 李岫晴倏然睁大了眼眸,两只眼眶底下,遍布猩红的血丝,怒意凛然。 滚烫的清泪从那双说得上精致漂亮、内勾外翘的眼中簌簌地滚落,她瞪着苏探微,意外,愤怒,不信,怨恨,复杂交织,她颤声道:“你说什么?” 不认识? 总角之交,多年相识,情投意合,山盟海誓。 最后,就只换来他的一句—— 不认识。 “公堂之上,休得喧哗!” 明卢一声喝问,阻止了李岫晴继续责问。 旧时欢爱,历历在目,郎君却已反目,翻脸无情,被父亲一语成谶。 当初,她不顾家中反对,抛弃了父母为她定的亲事,毅然决然地要和苏探微好。父亲知道以后,对她大发雷霆,放话那姓苏的小子靠不住,她要是执迷不悟,就与她断绝父女关系,她也休得再进李家的大门。 是她不听劝告,一意孤行地与他私通,还怀上了他的孽障。 他风光得意,不愿再提旧事,为了讨好太后,媚上欺下,将她抛诸脑后,她可以不怪。可他们的孩儿,是她当初想要打掉,他再三用承诺哄得她昏头,答应帮他生下的,他总不能不顾他的亲生骨肉。 彼时都还年轻,她居然真的相信了他的鬼话。 父母严命如山,只得生下一儿半女,将来用米已成炊,说服李家二老许婚。 父亲一直看不上苏探微,道此子轻浮,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敢调戏女子,还致使受孕,即便将来凑巧了蟾宫折桂,也一定是个难登大雅之堂的薄幸郎暴发户。李岫晴才知道,父亲是对的,她是错的! 别说李家的冤屈还能否昭雪,苏探微已经忘恩负义至此! 李岫晴痛彻心扉,双眸灰败寥落,无力地跌倒在地。 明卢再问:“李氏,你要诉告的,可是此人?” 李岫晴晕晕乎乎,仿佛什么也听不到,明卢问,她便点头,“是。” 明卢眯眼看向苏探微。瞧不出,人模狗样,在太后面前邀功献媚,原来是阳奉阴违,暗中早有糟糠,实在教人不耻。 这桩案子若是做实了,想来太后娘娘也不会保他,明卢心道,倒是可以放心大胆地判,秉公办理。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