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旻山多虫,这是无可避免的一件麻烦,但傅银钏嫌弃熏的那种驱虫草太过刺鼻,烘烤得帐中又更加炙热,她生来丰腴,一点点热度便引得身上发汗。可她娇滴滴的肌肤,又受不住蚊虫的叮咬,夜里被蚊蚋咬伤的雪臂,清早起来胳膊上便是几坨红斑,她讨厌,嫌丑,坐立两难,恨不得立刻回去。 景午只得用了一些旁门左道的驱虫办法,算是行之有效,她睡着了,很安生,一动不动。 比起她清醒的时候泼辣地在他怀中骂他“王八蛋”,还是此刻的夫人更可爱一些。 烧的香,有助眠的功效,她累倦了,这一夜纵然打雷也不会再醒。 景午传递了一个讯号,不多时,一个身量窄瘦的少年进帐复命:“国公。” 景午掀动了一下上眼睑,淡漠地将手中毛巾扔回水盆,盆中溅起一串水珠:“昨日那个苏太医,在箭术场上一鸣惊人,确实不多见。” 少年回话道:“小人查到,苏太医是耒阳人士,年少成名,师从金石名宿俞半山,算是年纪小便在耒阳声名大噪,今年高中,被钦点了殿试魁首,成了殿元。不过他却很奇怪,一心扑在杏林之道之上,退出了前朝倾轧和争夺,转道去了太医院供职。” 景午道:“也许只是换了方向巴结上峰。这大业天下,如今不正是由太后说了算么。” 少年摇摇脑袋:“小人觉得可疑的就在这里,苏探微的老师是研究金石的,也从未听说过他精通医术……” 景午瞥眸过来:“年少成名的人,不乏人说媒吧。他年纪看着也不算小,骨骼应该几年前便长成了,没定下姻亲?” 少年皱眉:“没听说过。不过耒阳那边倒是不少给他说亲的,姓苏的家徒四壁,只有一个耳聋目盲的父亲,全是因为他经纶文章确实出色,不少有头脸的人,都急于提早捞到这么个乘龙快婿,等到他金榜高中,就更是锦上添花了。但苏探微对此好像并不热衷,父亲是个残废,他的婚事只好自己做主,小人打探到,他回绝了所有上门提亲的媒人。” “在耒阳,认识他的人不少吧。”景午意向不明地指了一句。 少年不解其意,但这么一个天纵奇才,在耒阳的知名程度必然不可能小,就算当时不显,他如今已是殿元,他在老家的那些事迹也会渲渲染染大加传颂。 “找一个熟识苏探微的人来。我在岁皇城接见他。” 景午抛下一句,转身去看。 夫人好梦憨甜,姿势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纹丝未曾挪动过,睡态极佳,不打呼噜,也不会磨牙…… 少年领命,“是。” * 姜月见忐忑万分地等到了苏探微过来,她先假模假样地问了一声隋青云的去路,实则心里并不关心。 苏探微回道:“臣让他出宫去了。算是太后娘娘逐他出去的。” 一听这话,姜月见嗤了一声:“好人让你做了,恶人都只好哀家来做。” 苏探微噙笑:“若不是臣拦着,太后娘娘已经将人杀了,不是么。” 姜月见不跟他计较,稍稍抬手,从刺金的如意穿花缎边广袖里探出一截玉骨,白皙中透着薄粉,皓腕如凝霜雪,她将手搁在灯台上,示意他过去,苏探微眉峰微震,神情恢复肃然:“你身子不适?” 姜月见不想给人一个先入为主的主观臆断,没说癸水的事,只道:“你过来,给哀家看看脉象。” 苏探微笔直地站着,深邃瞳孔映出太后平静的面容,握住了太后娘娘的腕脉,听了片刻,略耸墨眉。 医者露出这样的神情,多半是三长两短的征兆,姜月见有些意外,眉心也跟着一跳——难不成,他的医术神到,昨夜种下的种,今天就可以听到? 太后端坐着,故意作出淡定之极的姿态。 苏探微放落了太后娘娘的皓腕,手指在姜月见的掌心点了一下,如蜻蜓点水一般轻盈,“娘娘召臣过来,是不是,月事延迟了?” 他抬起眸,与姜月见目光交汇,那一瞬间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