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真正腾得空闲,挖出埋在桂树下的“秋露白”,去府中观月亭与岁行云单独相处。 ***** 民谚道:十五的月儿十六圆。 八月十六之夜,月华如霜,蝉鸣切切,虫嘶喁喁。 李恪昭与岁行云共案府中观月亭,以碎金饭配翠鹑羹,佐以陈年佳酿“秋露白”,折桂供瓶于案。 花月至美的夜晚,清风过处桂香馥郁。抬头是穹顶天上月,极目是绰约远山黛,低眸是盏中秋月白,侧目是…… 面冷心硬的李恪昭。 岁行云眼巴巴看他将酒盏斟满,又以掌盖住面前酒盏,将“秋月白”坛子拎去放到她够不着的另一侧。 闷得想挠墙。 “公子,其实我的伤口已大好,只小酌两杯并无大碍。不信咱们这就去问老大夫!” 一同自蔡归来的所有人里,除李恪昭、飞星与十二卫之外,谁身上都有伤,老大夫便叮嘱众人忌口辛辣,自也不许喝酒。 先时在船上一个多月,众人没吃上几顿热食,大都是凉水配干粮。 到这里后,虽府中厨院尽可能多变膳食花样,但因着老大夫的威严,万变不离清淡。 岁行云口中早就淡得生无可恋,本想着昨日宫宴时可趁机胡吃海塞,不料于席间却全程被李恪昭盯死。 也是可怜极了。 李恪昭悠哉哉觑她一眼:“小心驶得万年船。你忍忍,再忌口一段日子。” “既不给喝,那公子先前将坛子捧到我面前是何居心?”岁行云轻恼。 李恪昭执盏轻晃,从容以对:“看你馋,给你闻闻。” 岁行云端起自己的碎金饭嘀咕道:“公子如此行径,实在很不友善。” 原以为他今夜特意退了众人单邀她来此,是欲纵她偷偷破戒小酌,以此庆贺二人言归于好…… 好个屁。自个儿玩去。 岁行云闷头将碎金饭扒拉入口,旁侧的李恪昭于独酌自饮间轻笑两声。 美味的吃食许多时候比言语安抚有效得多,待她那碗碎金饭吃得干干净净,又大半盅翠鹑羹下肚后,不但闷气消散,甚至还有几分愉悦。 端起手边一杯清水漱过口,她便好奇扭头看着对月独酌的李恪昭。 他今夜着月白银纹袍,后脑勺对着她,侧身半躺于地席,左肘撑地,右手执盏,交叠长腿,仰面望月出神。 观月亭四面通透,此时仿佛月华与星辉全落在他身上。 去年春日清晨在喜房初见时,他还有几分外显的锐利少年气。如今青涩尽褪,从长相到气势都收敛得英朗沉稳。 时光不负他,他亦如是。 现今的李恪昭距“缙王李恪昭”又进一步。 岳峙渊渟,怡然从容,不可撼动。 岁行云迅速撇过脸去,执壶又倒一杯清水,口中叽叽咕咕:“喝得还挺快,半坛子都要没了吧?又没谁来抢你的。” 心跳遽然加快,她得赶紧再灌些水,定神宁心。 李恪昭半垂眼帘,望着杯中,沉声噙笑:“行云。” “嗯?”岁行云放下杯子,应声看去。 她腰板挺拔地跽身而坐,李恪昭却仍是先前那侧身半躺的姿仪,如此自成了她居高临下俯瞰他。 他动作不变,只转头略仰,将大半张俊颜和着月光呈在她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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