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语。 段桃之咬着嘴,“但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大都督心里爱别人,却一个一个往府里抬,你真当人是泥捏的菩萨不成?” “本督即使不爱你,可曾亏待过你?”孟微冬如此问。 “呵,呵呵”,段桃之不知是哭是笑,她低了声气,“你不爱我,那你为何要了我?” 女人一双发红的眼睛瞪着孟微冬,“你明明不爱我,你却不说。你从来不说,我便以为你爱我,我以为你爱我,我才会如此放肆,我才会霸占着你,我才会告诉我自己,孟微冬是爱我的。就算府里进来一个又一个的女人,我都告诉我自己,她们算甚么,孟微冬是爱我的,他是爱着我的,他是独爱我段桃之的,他是属于我一个人的!” 段桃之捂着心口,扑在地上哭泣,“孟微冬,你好卑鄙,你是个小人,你是个伪君子,你是个恶人,你骗了我的心......你骗了我的心呐,你这个骗子!” 女人的眼泪滴滴落在船舱里头鲜艳厚实的地毯上,晕湿了一地殷红,孟微冬弯腰要抱女人起来,“别碰我!” 段桃之一把推开孟微冬,“你别碰我,碰我一下我就恶心,我恶心啊!” 段桃之穿一件茜红的绸衣,她跪在地上,双手搂着自己,“你知道我为什么穿这个颜色的衣裳吗,这是我跟了你的那一夜穿的颜色,茜红色,对,就是这个颜色。” “不过你可能不记得了,我那一晚也是穿了这么件衣裳,我光着脚,你抓我的脚踝,说我的脚生得好,又白又小......” 段桃之笑嘻嘻的,“我昨晚上和你睡觉的时候,我就想着这是最后一夜,只有我心里想着这是最后一次,我才能忍着不推开你,我只有想着我要走了,我才能不推开你......” “孟微冬,我不爱你了,你放我走吧。” 孟微冬转开头,“啪”的一声,方才那婆子端进来的铜盆子被掀翻在地,铜盆里的水迅速没入厚重的地毯里,盆子哐当落在地上,惊了外头的人。 季舒在外头敲门,“大都督,大都督,您怎么了?段姐姐,段姐姐你......” 孟微冬骤然回头,“段桃之,你反了?” 段桃之膝盖转了个弯,人依旧跪着,她冲面前的人磕头,“大都督宠我五年,可我陪伴了大都督十三年。在这十三年里,即使桃之有甚么错,有甚么不对的地方,都希望大都督看在桃之与大都督往日的情分上,再宽容桃之一次。” 孟微冬低头看跪在自己面前的女人,“你就这样想离开孟家,离开我?” 段桃之摇头,“不是我要离开大都督,是大都督心里没有我,大都督心里没有我,拘着我或是放了我又有甚么区别呢......” “你是铁了心的要走?” “桃之虽然莽撞,但并不愚笨,大都督心里装了人,过去有人,现在有人,将来,您的心里装的也总不会是我段桃之。既然大都督心里没有我,何苦拘着我,若您怕我毁了孟府的名誉,那我段桃之今日在这里与天发誓,若我段桃之再嫁,我就跌入汉水里,永不翻身!” 江面已白,旭日初升,段桃之一张脸白莹莹的,“望大都督成全。” 许久,孟微冬嘴里才迸出来一句话,他说:“你要想清楚,你知道本督的脾气,你若是后悔,再无弯转。” 段桃之磕头,“多谢大都督成全。” 孟微冬一把推开门出去了,没人知道他是喜是怒,季舒再推门进来的时候,就只看见一地的水渍,和泼翻了的铜盆。 船只在扬州城靠岸,段桃之离开的时候,不施脂粉,只穿了一件简单的布衣,头发都裹在了碎花布料的头巾里,一切都犹如多年前的那个汉水渔家女一般。 季舒来送她,“段姐姐,你......” 段桃之笑,“我原本当不起你一声姐姐,但这刻离别,我还是要多谢你,多谢你这样宽容,宽容我这样讨嫌的人呆在孟府,多谢你从不与我计较那许多,我都知道的。季妹妹,我多谢你。” 蓝溪扶着栏杆在船头站着,段桃之冲她招手,她从自己发间取下一根发簪,“这是我十五岁那年,大都督送我的,这回我送给你,希望你们都好好的,好好的。”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