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青棠生母早逝,霍水仙平日里极为纵容她,生怕女儿对生活有些许不满,直到霍青棠大闹鸣柳阁,他才下定决心要狠狠治治她无法无天的性子。 霍水仙回府后亲自执法,用力打了霍青棠二十大棍,他混迹衙内多年,打人极有章法,棍子打下去只是疼,绝不会伤到肺腑。 谁知霍青棠竟真的撒手西去了,如今占着霍青棠强健身体活下来的却是曾经身有残疾的陈七。 陈七年少时见惯了陈府内宅各样手段,她直觉霍青棠死的蹊跷,想来还是要找那个贴身大丫鬟璎珞来问问才好。 霍青棠在屋子里又养了几天病,这几天并没有看见她的父亲,不止打了她的父亲没来看她,许是知道自己不受欢迎,那个怂恿她坏事的继母也没来看过她。 门外有响动,那个时常双眼含泪的丫鬟进来期期艾艾道:“大姑娘,夫人来看你了。” 霍青棠眼风扫了一下这个唤作春香的丫头,细瘦的眉眼,羸弱的身板,偏偏就是个无事也要生出点涟漪的人。 瞧,自己一没打她,二没骂她,连话都没说过一句,她就算是惧怕自己,这瑟瑟发抖的模样也太过了。 霍青棠点头:“那就请夫人进来说话。” 春香愣了一愣,今日的大小姐怎么这么好说话,平日里夫人一来她非得摔破几个杯子,如今倒是奇了。 霍青棠见春香眼珠子在闪,便催促道:“去呀,别叫夫人等久了。”霍青棠温和笑意里分明又透着三分寒意,春香轻飘飘道了声‘是’,方又出去了。 张氏今年二十有五,她生的算是漂亮,小巧的瓜子脸还有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只是皮肤不白,减了三分美貌。张氏穿着一件深碧色的交领衫衬鸭蛋黄的长裙,腰间系着玉色的丝绦,霍青棠暗暗摇了摇头,她这样的肤色,怎么选了碧色的衣裳来穿,岂不是压得肤色更加无光。 “姑娘可好些了?我这些日子总是担心着姑娘呢!”张氏声音还颇为好听,说起话来清脆悦耳。 霍青棠抿嘴一笑:“好多了,总算是大难不死,至于有没有后福就不知了。” 张氏连忙打断:“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姑娘慢慢大了,这些混话可不要随意胡说了。” 霍青棠怀疑张氏,她出言试探,张氏并不显慌乱,这样说来张氏不是心思深沉就是真的无辜。一个六品小官的妻子能有这样的城府?霍青棠却是不信的。 “夫人,请喝茶。”春香单薄的身影又晃了过来。 霍青棠冷哼一声,春香却受惊一般端着茶水的手都不稳了,她纤细的手腕处恰好露出一段淤青来。 张氏接过茶水,“哟,这手怎么了?” 春香立时跪下,眼圈通红,一副受了大委屈的模样。 霍青棠眼皮子耷拉一下,哼看一句:“有话就快说!只怕一会儿你就是愿意说,夫人也未必愿意听了。” 一个小丫鬟动辄含泪发颤下跪,霍青棠简直有捏死她的冲动,自己连手都不曾碰过她一下,这又做戏给谁看呢。 春香紧紧咬着下唇不肯说话,眼泪却快浸湿了衣襟,霍青棠怒极反笑:“是不是要我抽你一鞭子你才会好受些?可别真把嘴咬破了,府里不会要一个身有残缺的丫头,你的去处可有着落了?” 春香‘哇’的一声痛哭出来,话语断断续续:“奴婢...奴婢得罪了大姑娘,夫人救救奴婢吧,奴婢...奴婢愿意给夫人做牛做马,报...报答夫人!” 张氏笑道:“这又怎么了,大姑娘怎么你了?” 霍青棠起身猛踹了春香一脚,“滚!” 陈七是从来没有踹过人的,她腿脚不便,想不到霍青棠气力充沛,一脚便将春香这心思浮动的俏丫鬟踹昏了过去。 张氏假意要去扶,霍青棠只淡淡道:“夫人不必劳烦了,这丫头摆在我这里也碍不了我什么事,只是黄莺姑娘怕是要碍着夫人的事了。” 霍水仙原是永乐九年的一甲前三,天子门生,因他生的极好,圣心悦之,金殿之上永乐帝便钦点了他为探花郎。 金榜题名的进士们在南京城最繁华的大街上游街打马,正是春风得意少年时,探花郎的相貌又尤为出众,户部侍郎史家的独女史家小姐便在太平门前邂逅了自己一生的姻缘。 霍水仙成婚后,先在翰林院苦修了三年,后来因岳家得力,他便调任至江南富庶地扬州做了扬州府同知。 这是多少人盼也盼不来的好地方,可惜好景不长,过来的第一年,幼女青棠尚不足两岁,史氏就过世了。 ?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