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通,但正因为如此,他对这些悲剧的感触应该就比别人越多一些。 “过去,我们各州军府的官员只要一到冬天,就会忍不住痛哭流涕。农闲之时,往往便是用兵之时,蠕蠕人冬日水草不丰,就会南下来抢我们。每到这个时候,北方已经无人可征,南方初定,远不及北方大户的人口多。” “我们去送军贴,何尝不是既内疚又悲伤,我们也有子孙后代,当无人可征时,难道我们还能留有后嗣吗?可若不彻底消灭周围的强敌,我们就要永远活在国破家亡的阴影中,就如被灭国而消失的慕容鲜卑一般……” “究竟是战死,还是国破后被人如同猪狗一般屠戮,让我们的妻女变成奴隶?只要还有鲜卑男儿的血性的,便知道该如何去选。” 王氏听到老军司的话,哭泣渐止,忍不住擦掉眼泪,端正地坐着去听。 “说来诸位可能不信,虽然军中军贴一至,哪怕是体弱多病、几近绝户之家都要出丁,可我们各州的军府对当地的军户都有记载,也会酌情处置……”乌蒙山将手中几本军书传递了下去。 军,大部分人家都不懂汉字,有些略微懂一点的,翻几下后也看不到那一堆黑的红的批在一起的东西。 有人想起花木兰还在这里,将军书送到贺穆兰手上去问。她打开军书一阅,发现里面记载的是上党郡所有已经征过兵的人家。 红字的是备注,哪家已死几个,哪家有几个在军中,哪家有孤儿寡母,书的清清楚楚,可见这里的军府确实是用了心的。 贺穆兰指着这些字跟他们说起其中蕴含的“人性”,有些感情充沛的妇人听到哪家有孤儿寡母时已经忍不住痛呼出声,哭的不能自己。 这些热气腾腾的血、战死沙场的坟茔、痛苦流涕的刺目,都已经化成文字,成为一种最有力的控诉。 但凡哪位陛下见了这样的东西,都会感觉到那股控诉吧。 怎能说没有人在为这种制度的不公而努力改变呢?人世间既已苦于不胜重负,冥冥之中,自然有这种有力的能力上达天听。 这种人间的痛苦已经使老天不快,更何况是正在努力改变着的凡人? 乌蒙山对贺穆兰微微颔首,谢过她的解释,继续说着: “若有体弱的、一户之中已经从军超过三人的,当地军府都会将新征之人分配到较为安全的后方军营,即使到了军营,也有军营中的军府府佐管理相应的籍册,真的战至家中无人的,军中很少会将这些人编入前锋营地。” 乌蒙山看着露出意外神色的军户们,心中也很难过,他在军府中任职十余载,也不知送走了多少鲜卑好汉。这些后来潜移默化改变的条例从未记入任何律例中,因为这是不利于缺员严重的那些年的决定,谁也不知道真的正儿八经的提出来,是不是以后都找不到可能“阴奉阳违”了。 他一直觉得朝中的大人物们一定是知道军府之间的这种“默契”的,但只是也选择了沉默。也许是他想象的太美好,不过只要有人沉默,就表示他们做的是对的。 “我们府兵之制,乃是延续祖宗之法而来,鲜卑惯例不可废,但法外还有人情,这种分配之法,自我们发现伤亡越来越多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做了。此外,诸如军中说媒牵婚、人丁充足时换防之事,也是屡见不鲜。只是因为这些违背了祖宗规矩,军府很少对外宣扬,而战场无眼,有时候即使妥善安排,也不见得人人都能生还……” ‘逃兵连坐之法是不可违抗的律法,军府是无法改变的。’ 贺穆兰想道。 ‘甚至乌蒙山军司今日所说的这些改变,也是没什么太大作用的干涉。因为真的战到前方无人,后面的军营也许原本安全,后来也要顶上。但只要留有一线希望,能多送回几户子弟,也比什么都不做要好。他们至少已经看见了这个问题,在以自己的方法悄悄改变。’ 乌蒙山也是这样想的。 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