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穆兰之前没有僧人相处过,所以不知道僧人是这样可爱的一群人,或者说,爱染是这么可爱的一个孩子。 会产生这样的想法,话就要说到某一天了。 前些日子,贺穆兰和乔装的爱染及阿单卓在一户乡间的人家借宿,那乡人是一个独居的老爷爷,家里子女不多,空屋却多,就在他们借住的那个空屋外不远,孤零零的竖着一棵老梅树。 那棵本应该在冬天开花的梅树,在某一个冬雷震震的夜晚被劈死了,留下一截被火烧着后留下的树干。贺穆兰和两个小孩借住在他家的时候,还叹息过这棵树死的非常可惜。 第二天一早起床,阿单卓找遍屋子也没找到爱染的影子,等跑出门去,却发现爱染站在树下,姿态非常虔诚的盯着那棵树的树梢。 贺穆兰本来想趁早出门,早点赶路的,结果发现两个孩子站在一起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就停止了呼喝他们的想法,只悄悄走近了他们,站在一旁不出声,听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爱染,你在做什么?总不会连树都要超度吧?” 阿单卓抬头看了看梅树,没发现有什么特别的。 “不,我哪里有这样的本事。” 爱染摇了摇头。 “我在看那枝头……” 贺穆兰曾善意的提醒过他,若是老是自称自己“小僧”的话,她即使带再多的皮帽出门,也不够他掩饰的。自那以后,爱染也习惯了自称“我”。 爱染伸出手去,指了指梅树一侧某个不起眼的角落。 “阿单大哥,那里有一个花苞,你见着了吗?” 阿单卓踮起脚尖又换了个角度,才发现了他指着的那个花苞。这明显是一个快要死掉的花苞,说是花苞,其实比指甲盖也大不了多少,难为爱染可以看见。 “倒是有一个,不过树都死了,就算没有被烧掉,这花也开不了了。” “所以我在看它啊。” 爱染抬起眉眼。 “你看它做什么?” “我在看它开花。” “花?”阿单卓纳闷地挠了挠头,“哪里有花?” “花在我心里。” 爱染合十微笑。 他的脸色依旧蜡黄,却再也无法让人生出可怜可叹之意。 他毕竟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合十微笑时,直让人心里都暖暖的。 “阿单大哥,这棵梅树也不知道活了多久了。” 他看着枝头那个小小的芽苞,嘴角含笑,眼神里却有些伤感的东西。“这一棵经历了风霜雨雪的花树,酝酿了一生的努力,只是想在绽放中寻找它存在的意义……” 他侧了侧脑袋又看了一眼那枝头。 “这样的一个个花苞,却在即将满树盛开的午夜,被雷火永远停在了这一瞬间。满树花朵尽毁,只空余下着一颗小小花苞,还挣扎着想要再绽放。” 他久久地凝视着那颗花苞。 “哪怕只有我一个人也好,我想多看看它。它那么努力,怎么能就这样连被人看过都没有,就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呢。” “我此刻看着它,它便留在了我的心里。它在我心里,已经是盛开的样子了。” “阿丹大哥,我看的不是残枝枯干,而是满树的梅花啊……” 阿单卓一脸“你说的是汉话吗还是什么其他的话为什么我一点都听不懂”的表情,但他是个善良的孩子,所以在傻呆呆的愣了一会儿以后,也点了点头。 “你说的话,我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听懂。听起来这树确实可惜。你既然想看看它,那我也陪你看吧。” 于是一壮一瘦两个孩子都仰起头,望着那空无一物、枯黑焦灼的枝头,默默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