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您拿走,否则为了一把槊,我反倒要惹下弥天大祸,连累到他们。”陈节一咬牙,把什么都说了。 “我当时很害怕,因为您看起来不是一位和善的将军。你看着我的眼神,和看着我那把槊没有什么区别……” “但您把槊还我了,让我知道他的话是错的。” 他们都觉得他是感激与花木兰还给了他那把槊,但没有人知道,花将军同时还回来的,还有他对袍泽的信任、感激以及人和人之间的善意。 若那次他没有要回自己的槊,他就不敢再把后背交给任何人了。 陈节听说这位将军的力气非常大,总是控制不住弄坏自己的兵器。所以很多人笑话他今天拿着剑,明天拿着刀,后天就可能是在哪里捡来的什么长枪长矛一类的东西。 正因为是这样,他的德行就更加让人敬佩。 “将军,不是每个人都像您这样的。您说我傻也好,嫌弃我也要,我只想跟着您!” “我救过的人不少。我是护军将领,本来就是要护卫同伴的。”花木兰的不悦减轻了一些。但这并不足以说服她。 “不光是这样!” 陈节的双眼有些红,满脸都是痛苦的神色。 “我也见过了不少战死之人,他们的东西都被瓜分了干净。衣服、战马、武器、铠甲,拿走它们的有蠕蠕人,也有自己人。” “每一个人都是全副武装的进了这座大营,渴望着用手中的兵器建功立业。可到了最后,很多人别说尸首,连能够立衣冠冢的东西都没有。” “我听其他人说,您的部下死了,至少遗物还会被收拾整齐给送回家去……” “我只是想跟着一个值得信任之人啊!一个他日我若死了,我的家人至少还能有东西睹物思人的主将!” 他不甘地跪倒在地上,眼泪顺着脸颊滴落下来,在沙地上晕染出一片片黑褐色的痕迹。 因为角度的原因,花木兰没有看到他的脸,只怔怔地望着地上的圆点出神。 她没有那么伟大的。也没有那么仁慈。 她是个女人,一旦死了,就会被人发现自己的身份,到那时候,面对她的只有不名誉的结局。 她希望她若不幸阵亡了,她的火伴或部下是一个不会翻动她的躯体、扒掉她的衣衫铠甲,能够维持她最后一点尊严之人。因为这个原因,所以她希望能通过她的举动影响到自己身边的人,至少在对待同袍尸骨的态度上,不要和对待蠕蠕人或者畜生没有什么区别。 他们鲜卑人以前都是部落兵,部落兵的主人就是奴隶主,是那些部落里的大贵族。部落兵从牙齿到头发、身上的衣衫手中的武器都是主人的,死了以后被扒个干净再将东西交给下一个部落兵也是寻常。 可如今大可汗已经立了国,朝中有了许多许多的大臣,这些大人们学着汉人的礼仪和文化,开始改变一些陈旧的东西。军中却几十年如一日,不曾有过什么变化。 花木兰知道自己没有能力改变什么,但若是她的部曲习惯了、她的朋友习惯了善待别人,无论是生还是死,那这一点善意也许他日能够回馈到自己身上,这就足够了。 她从没想过,即使是这样的小小举动,也会引起别人的死心塌地。 人心原来是这么易得的东西吗? 她很惭愧。 “我很惭愧。”花木兰没有嘲笑陈节的泪水,反倒有些无言以对。“我很惭愧,先入为主的把你当成那种容易热血上头的莽撞小子。” 军中有许多被她的巨力震撼住的士兵,这些人很多都想法子进了她的护军。一开始她是什么人投效都收的,她也有自己的虚荣心。 可是渐渐的,他们一旦发现自己不是他们心目中的那种“英雄”,当初有多么的狂热,就会变得有多么失望和鄙夷。在一次又一次的成为别人眼中的“骗子”、“懦夫”、“胆小鬼”以后,即使花木兰再怎么坚强,也有些承受不住了。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