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小非……”罗紫伸出手,轻轻地搭在了他的肩膀上,“我们跟他们不是一类人。白泽公子、品先生,还有你的美人儿,他们是一拨的。他们随时可以为了大义去死,把自己折腾得多惨都无怨无悔。那样的人,就像滔滔江水,直奔海洋而去,不会为沿途的任何风景停留,自然也不会为岸上的谁止步。你如此缺爱,就不应该喜欢上那样的人,因为,注定从他们身上得不到你想要的东西。” “你漏说了一个人。” “什么?” “他们那一拨人里,还有一个江晚衣。” 罗紫面色顿变。 颐非笑了起来:“所以你这番话,其实是说给自己听的。” 这下轮到罗紫沉默,她的手在栏杆上握紧松开,再握紧松开,栏杆上留了一个微湿的手印。 “你父王……虽是一国之君,却常年处在如意夫人的淫威下,他有很大的野心,却郁郁不得志,只能从别的地方发泄。颐殊所承受过的一切,我都受过。” 颐非心中一悸。 “我这样的人,虽用最华丽的衣服和最昂贵的珠宝装饰自己,显得人模狗样的,其实……内里肮脏不堪。”罗紫朝他挤出一个微笑,轻轻地说道,“我不配啊,小非。我连仰慕一个人,都不配。” 颐非的目光从她脸上转向她身后,她身后,小楼的门不知何时开了,江晚衣显然听到了她的话,僵立在门口。 罗紫顺着颐非的视线回头,看到他,顿时一惊,连忙岔开话题道:“那个、七儿哦不秋姜,哦不姬忽,管她是谁呢,她醒了吗?” 江晚衣摇了摇头。 颐非的心一下子攥紧了。 “不过,她的命,算是暂时救回来了。”话音未落,颐非已冲了进去。 江晚衣看向罗紫,罗紫慌乱地挽了挽发髻:“突然想起大家都没吃晚饭,我去准备……”说罢忙不迭地走了。 江晚衣注视着她的背影,在心里叹了口气。 *** 秋姜躺在榻上,呼吸平稳,面容宁静,仿佛只是睡着了。 颐非的心稍稍放下了一些,然后才注意到——风小雅坐在窗边,静静地望着这边。 他不禁舔了舔发干的嘴唇,问道:“如何了?” “若今晚能醒,便无事。若不能醒……”风小雅说不下去了。 这时江晚衣回来了,替他接了下去:“若不能醒,恐怕就一直这么睡着了。她这种情况已非药物可控,要看她自己的意志。” 颐非敏锐地抓到了重点:“你的意思是——她自己不想醒?” 江晚衣点点头,“你看她现在面容平静,是因为我点了佛手柑,在此之前,她一直在无意识地挣扎,应该是梦见了很可怕的事。” 颐非注视着秋姜毫无血色的脸庞,心中一片冰寒。 “请你进来,是让你和鹤公一起想想办法,如何唤醒她。我必须要提醒一句:她就算醒来,状况也不会很好。五感皆有一定程度的损伤,内脏也是伤痕累累,武功是肯定没有了,能否跟正常人一般行走也是未知数,总之……就算醒,也会活得很辛苦。” 颐非没有表态。 风小雅也没有。 房间里变得很安静,静谧得有点可怕。 江晚衣注视着眼前的景象,不由得想起不久之前发生在璧国宝华宫的一幕。在那里,也有一个人,这么静静地躺在榻上,等待命运的抉择。 守在她身旁的姜皇后哭得双目红肿,就是不肯让她就此死去,甚至不惜跟他闹翻。可最终,薛采进去,替皇后做了选择,也替那个人做了选择。 两个场景在他眼前重叠,世事如此折腾人心,尽教人,两难抉择,生死销魂。 于是他没再说什么,悄悄地退了出去。 颐非和风小雅彼此对视了很长一段时间。 颐非心想看来我不开口此君是不会开口了,算了,还是我先来吧。便深吸口气,道:“我们尽人事听天命吧……你先来,还是我先来?” 风小雅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在你进来前,在神医抢救她的这段时间里,我一直坐在这里,想一件事。” “什么事?” “我在想,姬婴当初上云蒙山,见到她时,为何不唤醒她?” 颐非心中一咯噔,薛采的那句话重新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姐姐既已前尘俱忘,就不要再打搅她。他们两个之间,起码有一人可以摆脱命运,是上天之慈。” 那其实不是上天的慈悲,而是姬婴的慈悲。 姬忽此生,可以说是活得太苦。比他和风小雅还有任何一个人都要辛苦。她既背负了姬家的使命,也承受了姬家的罪孽。她既要获得如意夫人的认可,又要坚持信念不动摇。她骗了所有人,也救了所有人。而她牵挂了十几年的弟弟,至死也没能再见一面。 她所经历的一切,换了其他任何人都坚持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