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 “我有一个好父亲,这便是为什么,我活着。我还有一个好朋友,是个心怀天下雄才伟略的好皇帝。我还有一个非常非常好的未婚妻,听说我生病,就去幸川为我点灯祈福。我还有一对很好的随从,他们待我宛若亲人。我还遇到了很多妙人,精彩纷呈,各具特色。甚至,我还遇到了你……” 颐非失笑起来:“我也算?” “起码,薛采不愿意告诉我的真相,你告诉了我。” “我想让你痛苦,然后对秋姜死心。”颐非终于说出了真心话。 风小雅道:“我知道。但不可能。” “为什么?她不是江江,不是你那个非常非常好的未婚妻!” “但她是秋姜啊。”风小雅轻飘飘的一句话,落在颐非心里,沉如千斤。 他明白他的意思。 姬忽虽不是江江,但她化名为秋姜之际,却是真真正正地嫁给了他。他们朝夕相处了半年,虽彼此带着目的,又谁能说那场虚幻游戏里,没有用过真情呢? 秋姜,是一场为风小雅专门设立的局。但最终这个名字也在姬忽身上打下了烙印。 “哪怕姬忽当了如意夫人,接掌了如意门,延续着如意门的罪恶……也无所谓吗?”这一点,也正是颐非最担心的。他问过自己无数次:若姬忽是个那样的人,怎么办?他没有答案,所以,他想从风小雅这里听到答案。 也许,这才是他选择将真相告知风小雅的最大原因。 风小雅想了想,道:“正如你所说的,我有一个好父亲。” 这跟风乐天有什么关系? “我父生前,给秋姜写了一副对联——”风小雅一字一字地背道,“春露不染色,秋霜不改条。” 颐非咀嚼着这十个字,明白了他的意思:“你信任她。无论她是谁,你都相信她。” “我必须相信。因为,我是为此而活的。” 人世间的极致痛苦,我已时时刻刻都在承受。若不相信奇迹,怎么坚持得下来? 颐非看着风小雅,看着他挺拔站立的身姿,看着他白釉般冷郁却明亮、脆弱却坚毅的脸,最终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了。 他想,他跟他终归是不一样的。 不一样的两个人。 被父母家人疼爱着长大的人,身上会有一种珍贵的乐观。能让他们在挫折中看见的永远是希望,而不是绝望。这很重要,比聪慧、隐忍、果断等一切品质都重要。 所以,风小雅是个乐观的人。 所以,风小雅的答案很好,对他而言,却没什么用。 因为他是个悲观之人。 他身上只有种种的不甘心,胶凝到秋姜一事上,就变成了患得患失。他既无法像风小雅那般信任她,也无法像颐殊那样果决冷血地毁灭她。他的纠结、茫然、犹豫,连他自己都感到了厌恶。 我真是个小人。 还是个混球。 更是个懦夫。 颐非一边如此想,一边走了出去,混入驿站外黄昏的人潮。 夕阳一点点地沉了下去。他的身影也一点点地暗了下去。 *** 风小雅关上房门,回到案旁,准备继续盘珠子时,眉心突然微动,感应到了什么地朝某道幔帐看过去:“秋姜?” 是她的气息! 风小雅立刻掠过去,一把扯开幔帐,然后后面只有半开的窗户,几缕热风吹拂在他脸上。 风小雅跳窗而出,后院空旷无遮挡,并无人影。 可他知道,她还没走远,也许还在某个地方看着他。 风小雅的手握紧,珠子紧紧地勒着他的手心,仿佛抵在他的心上。他深吸口气,缓缓开口道:“你所做一切的真正原由,我猜到了一些。有可能是错的,但也可能是真的。真真假假,其实对我而言并不重要,我曾经说过一句话,现在,还是那句话——我想救你。” 后院静谧,没有一点声音。 更没有人回应他的话。 风小雅注视着空无一人的前方,一字一字道:“若以我之死,可换你新生,那么,我的头颅,也可拿去。” 一道风声微动。却不是来,而是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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