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小雅依旧住在马车里。 马车的车壁合起,恢复成了原来的样子。 焦不弃将秋姜带到车门前,车门由内自开,车内温暖如春,洋溢着一股淡淡的清香。黑色的软榻旁有一只白玉脂瓶,瓶里插着一束白色鲜花,香气便是从此而来。 秋姜的睫毛微微一颤。她想了起来,这是姜花。 风小雅道:“坐。” 秋姜在他对面坐下。 风小雅看着她,目光怪异,专注,却又看不出什么情绪。仿佛她只是幅画,而他正巧在研究这画上的人是如何一笔一笔画出来的。 无爱亦无恨。 秋姜忍不住先开口道:“你是来抓我回去的么?” “是,你当如何?” 好像……也只能束手就擒……秋姜握紧双手,沉默了半响后,却抬眼道:“你不是来抓我回去的。” 要是的话,早抓了,不必如此迂回地在薛相和花子大人面前装作不认识。 风小雅将一样东西推到她面前,“就差你了。” 秋姜打开来一看,居然是休书。 诧异抬头,映入眼帘的,是风小雅平静得看不出任何端倪的脸。 她忙将休书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里面写着因为嫉妒无子,故而休之。 秋姜心想呸,之前席间听他和薛采他们的谈话,分明是此人想要娶女王,所以才把侍妾们全休掉。 不过,如此一来,是否意味着……她自由了? 他不但不计较她私逃之罪,还愿意放她自由? 秋姜不禁凝视着风小雅。 陶鹤山庄相见时她病得迷迷糊糊,并未看个真切。刚才宴上她心乱如麻,也没能好好打量。算起来,这是她第一次近距离地、好好地看他。 她的第一个结论是:此人果然是一个久经痛苦之人。 在燕国街头巷尾百姓皆知的版本里,风小雅生来不幸,患有融骨之症。那是一种非常罕见并让人无比绝望的病。因为骨骼无法正常长成,随着年纪的增长,骨关节逐渐肿大,出现不同程度的弯曲和增生,令整个人行动艰难,无时无刻不处于疼痛之中。 但传奇之所以是传奇,就在于他并没有被此病拖垮,变成半身不遂的废人,而是另辟蹊径勤奋练武,坚挺地活了下来。 人们在提及他的名字时想到的全是此后的功成名就:他那名震朝野的宰相父亲,他那十一个出身卑贱却又貌美如花的妻妾,他那号称玉京三宝之一的乐技,以及燕国国君对他的无上宠爱……他活成了潇洒自由的样子,阴霾与病痛,都似已离他远去。 但秋姜看着他,就知道这个人的痛苦,巨大到常人无法想象。 严格自律、昼度夜思的人,才会这么正襟危坐,脊柱笔挺,像一把拉满了的弓。 而要让一张弓保持这个样子,半点不得松懈。 稍有懈怠,就会崩溃。 秋姜的第二个结论是:他真美。 在玉京,有一首民谣:“鹤来速关窗,姑娘勿多望。望一望,啊呀,就要别爹娘。”说的就是风小雅的美貌和风流。 他的眉毛很黑,眼角很长,鼻子高挺,脸庞消瘦,整个人像镀了一层白釉。因为过于精致,从而俊美无匹,又因为过于冷白,而显得脆弱易碎。 这样的人,会爱她? 爱她爱到生父因她而死也不处置她?爱她爱到都私逃出走了还肯放她自由? 秋姜虽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