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忙把架在窗户上的双脚放下来,腰杆挺直、正襟危坐。 耳朵却红得犹似花瓶里的海棠。 蜚蜚一靠近他的窗边,瞧见的就是这幅画面。 此时,黑衣少年坐在窗前看书,表情无比正经,似乎正在研读什么经典著作。 可蜚蜚的目光望封皮上一扫,就发现:“你书拿倒了。” 顾瑾城:“……” “哥在这儿专门练倒着看书的本事呢。”顾瑾城撩她一眼,端着酷劲儿,“有事儿?” 蜚蜚来的路上,想了无数次该怎么开口问他昨晚后来发生了什么,都觉得不太好。 若让不知情的人听了,还以为他们两个之间有什么呢。 “你昨天,”斟酌了半天,蜚蜚问他,“吹的那首曲子,叫什么?” 顾瑾城跟被点了穴一样,浑身僵硬,表情呆了呆,似乎她的问题十分出乎意料。 隔着一扇窗户,蜚蜚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你、你问这个干什么?”顾瑾城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竟然还结巴? 蜚蜚没有见过他这个傻样,笑了起来。 阳光下,少女的笑容明媚娇艳,比他见过的任何画面都要好看。 顾瑾城见状,知道她不是来找自己算账的,这才稍微放松了一些,也敢直视她的眼睛了。 ——若她和自己吵架,那今晚岂不是又要睡不好? 再度拥有了健康的睡眠,他又怎么能适应那样可怕的噩梦呢? “曲子啊。”顾瑾城也笑了笑,又犯坏,“你叫我一声好听的,我告诉你。” 蜚蜚摆出不高兴的表情:“不说拉倒。” 她长相可爱,性格又单纯,连生气的时候都像是在撒娇。 顾瑾城就又笑了,收了混不吝的表情,一本正经地说:“昨日那一首,是《长相思》。” “长相思,长相思。若问相思甚了期,除非相见时。 长相思,长相思。欲把相思说似谁,浅情人不知。” 听他说完,蜚蜚似有些触动:“难怪听起来这么伤感。” “伤感?”顾瑾城说道,“哥觉得很温情,才拿来哄你的,你觉得伤感吗?那以后不吹了,给你换成欢乐的,你想听什么?” 见蜚蜚望着他。 顾瑾城说:“有可以思念的人,不是一件很好的事情吗?” 他在边关的时候,见到的每一个人,都有想要守护的东西,以及,极度想要见到的人,父母、妻儿、隔壁的姑娘…… 只有他,不知道想谁。 但是,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有一个浅蓝色的、绣着木槿花的荷包,都已经退成白色了,也从不离身。 上面染过血、沾过泥,陪着他从籍籍无名的小卒,到锐不可当的战士,见证过他的成长,感受过他的伤痛,体验过他的开心,也经历过他的危难。 除了大哥,谁也不知道那荷包是谁给他的。 毕竟他那个时候还太小,有些胆子大的,还开了局,有人押是他阿娘给的,有人押是他童养媳给的,还有人押是他自己绣的…… 他们都不曾知道,曾经有一个小姑娘,在他最绝望的时候,给他献了一束花。 让他明白:光,究竟有多暖,多亮! 所以,这么多年来,他想念的最多的人,竟然是面前这个,总是看他不顺眼,经常和他吵架的小姑娘。 可惜的是,他们分开的太早了,八年来,在他的世界里,她一直是个小豆丁。 直到前些天多时候,与她重逢。 ——自此以后,他的长相思,有了新的面孔。 - 他的表情渐渐变得认真起来,蜚蜚与他对视片刻,隐隐察觉到一丝难以形容的孤寂之感。 而且,她发现,在望着自己的时候,少年的眼睛里,有光。 小姑娘别开了视线,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 好一会儿,才将身后的东西拿出来,放在他面前的窗台上,问他:“这个呢,又是怎么回事?” 看着上面憨态可掬的小兔子,少年耳朵更红了。 表情却前所未有的严肃,从刚才就端着的那股子酷劲儿,如有实质一般,快把他自己给憋死了。 “你、有空吗?”顾瑾城突然答非所问。 蜚蜚让他问得心慌,戒备地看着他:“你想干嘛?” 作者有话要说: 《长相思》——[宋]晏几道 ——————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