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然后说,“这次是剪短,跟我假的短发一样短。” 何老板一怔。 少许后,他上前来,替她压了些洗发液,她刚要抬头,他就轻轻按住了她的头,“别动。” 何老板亲自给她洗了头。 等坐到镜子前,穿好理发衣,何老板将裹在她头上的毛巾拿下来,盯着镜子里的蒋璃问,“怎么突然想着要剪短了?” 蒋璃说,“三千烦恼丝,剪去了是不是就能了断前尘?” “那你干脆去当尼姑多好。”何老板说了句,拿了吹风机在手,“真想好了?” “嗯。” 何老板就不说话了,开始给她呼呼吹头发。吹得差不多时,手里的剪刀就开始飞舞了。许久后说,“你的发质特别好,剪短可惜了。” 蒋璃看着他在头发间的修长手指,“那你这么高的造型本事,窝在沧陵开家小店岂不是也可惜了?” 何老板瞅了镜子一眼,“彼此彼此。” 蒋璃品着这话,突然觉得还真是彼此彼此。 “明天的冬祭能正常进行吗?”何老板问。 青丝簌簌而落,蒋璃目光肯定,“能。” 何老板也不多问了。 倒是蒋璃问他,“看来今年你又不打算参加了。”照理说到了这个时候,家家户户都会拿出祭品搁在窗前屋后,这里倒是干净。 何老板动作利落,“我不是沧陵人,又没有信仰,所以冬祭对我来说没太大意义。” “毕竟是沧陵的传统,也是一个时代的印记。”蒋璃说。 何老板听了这话却笑了,看了她一眼,“你以为这种传统还能延续多久?” 蒋璃一愣,看着镜子里的他。何老板又是一剪子下去,说了句,“在时代和人的从属关系里,时代为主人为次,所以没有所谓的属于谁的时代,人终将没有,但时代仍旧继续,最后,属于某个特定人的时代也早晚淹没在记忆的长河里, 不留痕迹。” 这话落在蒋璃心里,陡然剜出一片悲怆来。 ** 冬祭,如期举行。 虽说只是为了这么短暂的一天,但要耗尽沧陵人足足一年的筹备时间。 这一天,沧陵的男丁们在天不亮的时候就出发到了天周山,寥寥暮霭间,遥遥相对的就是祈神山的山影。沧陵冬祭,于天周山最高处,对着祈神山和抚仙湖的位置拜祭,祈祷未来一年五谷丰登家和万事兴。而在这一天,如果有亲人离世的家庭,也会将亲人的棺木扛到天周山的峰顶,接受天地的祝福,死得安乐。 有主事的人早早就将祭台布置好,最显眼的当属悬挂在祭台之上的巨大牛皮鼓,据说这只鼓的年头几乎跟沧陵的历史一样长,鼓槌为牛骨而制,槌头已经磨得发亮发白。祭台之上的四面八方拉起长长的风马旗,五色经幡迎风而起,哪怕是在山下都能瞧得真切,于苍穹与大地间烈烈而响,成了连接人境和天境的介质。祭台的四个方向分别竖有七根粗壮香台,每一根香台都是一个成年人怀抱般粗细,有两米高左右,紧挨着三米高的长明灯台。祭祀期间,除了七天七夜不灭的长明灯外,那四个方向共28处香台的作用也至关重要,香品要伴着长明灯一同烧上七天七夜,香品一燃,这期间不能再有人随意添加。蒋璃没来之前,沧陵冬祭中燃香一事其实是搁浅的,因为没人懂得将气味能延续那么久。冬祭的香台是祖祖辈辈传下来的,青铜座琉璃盏,制作十分精良,看着粗壮,但实际上盛香的香碗就那么一小点, 这就要求制祭祀香的人有超高的技艺,需要制作容量小气味却持久的祭祀香。 蒋璃来了沧陵后就帮着大家解决了这个问题,这也是她作为女性参加祭祀的原因。 时辰一到,敲鼓人咚咚扬鼓。 那鼓声低沉悠远,似天地的声音,又能抵达九霄至上。鼓声一过,谭耀明和蒋璃就出现了。 第99章 一个谢字 冬祭之前,蒋璃是做了两手准备的。陆东深跟她承诺他会保证谭耀明能够准时参加冬祭,她虽知道像是陆东深这样的人不会将承诺当儿戏,但她清楚谭耀明犯的事,不仅是她知道,整个沧陵都知道谭耀明的这条船翻了,所以这场冬祭让所有参与者都为之担忧。 她想做的就是万无一失,在冬祭之时,她的权威性自然是不及谭耀明,可也总好过冬祭取消。 冬祭有宏场。所谓宏场,说白了就是冬祭之前的休息室更衣室,是冬祭之前临时在山下建立的一处场地,面积挺大,除了存放冬祭时的服装,供人休息,还能存放不少物料,这个地方的作用很大,冬祭准备时人员的休息也都在这个场子里。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