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嘉阳死了,陆婉兮——也死了! 桃枝点了点,这头点到一半倏尔顿住,她对上了看着洛婉兮,那双眼仿若死水,黑黝黝一片,丁点亮光都没有,着实吓人!吓得桃枝当场心跳漏了一拍,焦急道:“姑娘你怎么了,你别吓奴婢。” “我没事,我真的没事。”洛婉兮低了低头,再抬头,眼中已经有了亮光:“我身上难受,给我打盆水来擦洗一下,动作轻点,别惊动旁人。” 见她似乎正常了,桃枝稍稍松了一口气,忧心忡忡的前去给她打水。 与此同时,容华坊内刚睡下不过半个时辰的凌渊豁然睁开眼,黑暗中深入骨髓的悲怜在他眼底流转。 “凌渊,我好疼!”说话间两行血流从她眼角流出,触目惊心。惊得他四肢百骸也恍恍惚惚的疼起来。 凌渊再是睡不着,他起身披上外袍去了隔壁的书房。这些年他一直住在书房,住在这儿,他便觉得不远处的瑶华院依旧花团锦簇,小厨房里永远有热着的汤水点心,净房内备有热水和洁净的里衣,只等着他处理完公务,回来安歇。 狂风吹得院中树枝簌簌作响,呜呜咽咽如同啼哭哀嚎,凉意顺着窗户缝爬进来。书桌后,凌渊眼底渐渐起了一层雾,迷迷离离,眼前公文上的文字变得模糊不清。 恍惚之间,凌渊听见了一阵环佩叮当,他倏尔抬头看向门口。 恰在此时,随手关上的房门被狂风骤然吹开,寒风争先恐后灌进来,吹得桌上公文霎时乱飞。 望着门口,凌渊的眉眼骤然软化,蕴着描不清温柔说不明的缱绻,他起身迎上去,柔声道:“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握住她的手,凌渊被她手上刺骨的凉意吓了一跳,抬眸见她的脸苍白毫无血色,凌渊赶紧摸了摸她的脸,冰得他心头一悸。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凌渊眉头紧锁,扬声:“传府医!” 当值的护卫张贾在寒风中站了两个时辰都没有哆嗦一下,然而在这一刻,他忍不住打了个扎扎实实的寒噤,毛骨悚然的看着门口的凌渊。 张贾眼神中的匪夷所思太过浓烈,浓烈的凌渊想视而不见都难。 一阵突如其来的风,穿过他的皮肉,透过骨骼,吹得人心发寒,一凉到底。 眼前佳人如同一阵青烟随风飘散,鼻尖若有似无的桃花香也消散在风中,便是手上冰冷刺骨的触感亦随之消失,凌渊垂眸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手,悲戚之色一点一点布满整个面庞。 张贾膝盖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低着头不敢正视凌渊。 半响,才听见上头传来淡漠的声音:“起来吧!” 片刻后,跪着的张贾才敢悄悄抬头,对上眼前紧闭的房门,他抬手擦了擦额上冷汗,一脸的劫后重生,忍不住回想之前画面,登时骨寒毛立,搓了搓手上不受控制浮起的细栗,他用力摇了摇头,甩走那些骇人记忆,飞快起身回到自己岗位上。 第六十九章 珐琅彩瓷烛台上的灯火剧烈摇晃一下后归于湮灭,旭日辉映朝霞的金光透过窗纸洒进来。枯坐至天明的凌渊眼睛动了动,扬声唤人,声音中透出丝丝沙哑。 应声入内的红裳瞥见他眼底血丝,脚步一顿,复又若无其事的伺候他梳洗。 望着镜中的自己,凌渊不禁轻轻一笑,他终归是老了,不过一夜未眠,便掩不住憔悴之色。凌渊眯眼打量发髻,倒是没有发现白发,看来自己还不算老。自古美人叹迟暮,不许英雄见白头。 曾经有个小姑娘靠在他怀里娇娇俏俏的说:“他们都说女大十八变,可我觉得你也不遑多让。你看,我刚认识你那会儿,第一个念头是这谁家臭小子一本正经装老成,小老头似的。过了几年你变成了芝兰玉树美少年,倒是有趣多了。及冠后,虽没年轻那会儿俊俏了,不过胜在气质更出众,君子如玉。 这几年变化倒是少了,不过都说三十岁的男人最有魅力,我都迫不及待想看看而立之后的你了。 还有四十岁,我想想啊,我爹四十岁的时候……”她突然笑的不行,笑得肩膀一抖又一抖,像是想起了什么特别好玩的事:“你可千万别学我爹蓄须,丑死了!我都不好意思嘲笑他。我觉得只要你不留胡须,肯定还是个美大叔。一堆小姑娘哭着闹着想嫁给你。 不过你也就能臭美到这儿了,等你五十岁,你就成老树皮了,小姑娘们都不要你了,不过你别怕,我不会嫌弃你的!” 凌渊轻轻一抚眼角细纹,他在一天比一天的老去,而她永远双十年华,艳若桃李美如玉。 # 一场秋雨一场凉,风吹梧桐叶断肠。 洛婉兮打开窗户就见院子里铺了一层又一层的的梧桐落叶,看过去金黄黄一片,洛邺在上面跑来跳去,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乐此不彼。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