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梦。 凌渊慢条斯理道:“陛下的心根本不在查空饷上,不过是想寻个理由收了我们手上兵权。” 陆国公言简意赅:“想得美!”天顺帝恨不得除他们后快,没了兵,他们可不就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真到那般田地,凡是长脑袋都知道该怎么选,陆国公眼底划过一丝暗芒。 “是想得挺美!”长平大长公主语气淡淡的,本来利国利民一事,落在东厂手里,可不就是祸国殃民。看向右手边低头饮茶的凌渊:“你是个什么打算?” 凌渊抬眸,转了转茶杯,对陆国公道:“早几年我就您和商讨空饷一事。” 陆国公点了点头,一捋脑袋:“太棘手,不可轻举妄动。”一不小心就成了众矢之的,尤其是他们陆家,以武起家,要寒了下面人心的。 凌渊脸上隐含着一抹笑意:“可早晚是要动一动,西北战事频繁,这情况尚好,不过两三成,京畿周围再多一成,情况最严重的是江南。当时我便想着先从江南下手,一点一点向北递进。眼下陛下先动了手,也省得我另找人把这事捅出来。” 陆承宁扬眉:“可陛下更想动京畿和西北。” “那就让他动不了。”凌渊嘴角轻轻一挑:“这出戏是陛下点的,但怎么唱下去可由不得他说了算。”他放下茶盏往后一靠:“明日早朝我便上一封奏折,提议为武将士兵加俸,上一次加俸还是七十年前的事了。” 陆承宁一愣,而后抚掌大笑,中高层将领吃空饷源于贪欲,底层则是为了养家糊口,这一招可大大收买底层军心,这才是部队根本。这不是阴谋,是堂堂正正的阳谋。 “加俸一事长远来看自然是好事儿。可远水解不了近渴,大哥他们虽然没伸手拿军饷,但是他们下属里必然有人碰了。一旦这些人被查办,陛下随便安个渎职、监管不力的罪名就能光明正大革了他们的职位。” “派几个锦衣卫过去就想在西北军营找到证据,未必太不将伯卿他们当回事了。”凌渊缓缓笑了下。陆家老大陆承安,字伯卿。 陆承宁微微一愣,想明白之后,他也笑了。皇帝如此心急如焚的派人前去,就是想打一个措手不及,让西北那边没时间消灭证据。然而陆国公和凌渊几年前就想到这一茬,还打算出手整顿,怎么可能留下把柄让人打自己耳光。 笑着笑着,陆承宁又想到了京畿:“那京畿一带呢?”天子脚下可不比西北,这一阵厂卫也着实捉拿了一批吃空饷的将领,几位都督和兵部尚书恐难独善其身。 “厂卫如此大兴牢狱,就不怕群情激愤!”凌渊眸光渐凉。 # 八月中秋佳节,良辰吉日天,昭狱之中的西军都督佥事祁俊在昔日旧部帮助下突然越狱,一路逃至皇城东安门,走投无路之下祁俊被逼上东安门,撕开囚衣露出伤痕累累的身体,声泪俱下痛诉厂卫罗织罪名,构陷忠臣,屈打成招。 最后祁俊跪在城门之上遥望皇宫怆然泪下:“臣恳请陛下勿使庙堂之上,朽木为官,殿陛之间,禽兽食禄;令狼心狗行之辈,滚滚当道,奴颜婢膝之徒,纷纷秉政。”说罢自东安门上一跃而下,当场殒命。 过了几日,前去地方办案的锦衣卫中出现几例遭遇当地将领抵抗,身受重伤的事件。道是查案的锦衣卫到了当地假借彻查空饷之名,行敲诈勒索之实,凡是交不出足够银两,俱被捏造罪名逮捕。 八月底,出现伤亡事件,惠州城王镇抚爱女遭一百户奸/淫,愤而悬梁,痛失爱女的王镇抚带着亲信诛杀该百户并其手下,数百当地百姓为被抓的王镇抚求情。 …… 八月里太学和国子监学生两次静坐在西厂、锦衣卫卫所门前示威,抗议厂卫暴行。 朝会之上,泰半文臣武将上书请皇帝严查厂卫,还朗朗晴天。 御书房中的皇帝气得一张脸阴沉的能滴下水来,平日里浑浊的双眼此刻凌厉愤怒异常,阴测测地盯着下面的微垂着头看不清面容的臣子。 立着的凌渊、邱敏、杨炳义……五位阁老,五位尚书。 跪着的东厂督主陈忠贤为主,刑部尚书贺知年、大理寺卿鲍安民,锦衣卫指挥使杨兰田。 “朕让你们彻查空饷一事,你们就给朕弄出这个结果来!”怒不可遏的皇帝重重拍着御案,发出砰砰砰的闷响。 震得跪在下首的几人心也跟着跳了跳,只能叩首:“陛下息怒!”贺知年、鲍安民心里苦,厂卫自己就能把抓、审、判、关一套做全了,他们根本就没插手的余地。 皇帝气急败坏的指着他们,怒气冲冲:“息怒息怒,除了息怒,你们还会说什么!” 几人俱是唯唯。 气得皇帝恨不得一声令下,把这几个都拖出去砍了,到底被仅剩的理智压住了这个蠢蠢欲动的念头。 皇帝突然看向为首的凌渊:“凌卿家觉眼下局面该当如何?” 被点名的凌渊向前垮了一步,行过礼后道:“依臣所见,当务之急的平息民愤。”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