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转的团扇,嘴角含笑眉眼温柔的女孩,一脸惊奇欢喜的孩童。就这么猝不及防的映入眼帘,与记忆里那个蝉鸣声声的夏日傍晚重合起来。 “手放在这儿,只用一点点力气就好。”清泉般的声音缓缓响起。 十指胖乎乎的小家伙失败了一次又一次,终于委屈的大哭起来:“姑姑,我是不是太笨了?” 明媚如花的女子抱起胖嘟嘟的小家伙,亲了亲他软乎乎的脸蛋,声音温柔的似乎能滴出水来:“乖,不哭不哭,我们阿钊才不笨!嗯,你看你姑父那么大个人都不会,他才是大笨蛋!等我们阿钊长大了,肯定能学会。” 小家伙抽抽噎噎的问:“真的吗?” “当然!”话音刚落,小家伙一双大眼睛瞬间瞪得更大了,满是伤心欲绝,在他漆黑如墨的瞳仁里,象牙团扇在修长的指尖旋转,一圈又一圈。 “哇~”嘹亮的哭声响彻云霄,惊得凌渊从回忆里倏尔醒来。他望着眼前天青色的纱帘,不知何时浮现在脸上的笑意,一点一点的冷却,只剩下一片冷清。 “大人!”护卫恭恭敬敬声音传来:“到了。” 凌渊从轿子里走出来,浩渺无边的湖面上飘着一盏又一盏的荷花灯。平日里热闹非凡的码头,此刻却只有零星几人。 黄昏,逢魔时刻,传说也是鬼门大开时,在外游荡的鬼魂都会前来为自己寻一盏指路的灯,若非万不得已,谁也不会在这时候靠近飘荡着河灯的水边,惟恐被一并带走了。 码头上泊着一艘长约七丈,宽约两丈的二层大船,船身弧线优美,浮雕祥云,二层是一飞檐翘角、玲珑精致的四角亭。凌渊抬脚上船,片刻后,船只拔锚起航,缓缓驶向湖心,大约一炷香的功夫后,停在了湖中央。 一群身穿金丝银线道袍的道士从船舱内鱼贯而出,在甲板上设坛建醮,不一会儿香案之上香炉、烛台、花、灯等供器供养一一齐备,两边幢幡迎风飘扬。 二楼四角亭内,面无表情的凌渊居高临下地俯视楼下道场,烟雾缭绕中,铙、铛、镲、螺齐响,仙风道骨的高功旋绕香案,一边用着古怪的额腔调颂词。 “这世上真有鬼魂?” “信则有不信则无。”说话的男子穿着一件不起眼的八卦衣,与甲板上的小道士一般无二,却是神态飘逸,气质超凡脱俗,比那甲板上主持法事的高功还仙风道骨。 凌渊眺望湖面上明明灭灭的灯火,声音不疾不徐:“我倒是希望有。” 循着他的目光,无为道长也看见那一湖的河灯,若真有鬼魂,那这里起码得有几百上千。他咧了咧嘴角,那他们可就有命来无命回了,毕竟他们可不是什么好人。 无为道长又不着痕迹的瞥一眼下面的道场,沉默不语。 收回远眺的视线,凌渊垂下眼帘,目不转睛地看着甲板上正在进行的法事,领头的高功摇着铜铃,空灵的铃铛声回荡在醉人的黄昏里。 良久之后,凌渊淡淡开口:“道长似乎在陛下那失宠了。” 无为道长古怪一笑:“陛下上次差点被丹药噎死,大抵是心有余悸,近日里对修仙之事逐渐不再上心了。” 凌渊意味不明的问了一声:“是吗?” 无为道长微微一笑,启唇:“陛下倒是对贵妃越发上心了,然只怕是有心无力。” 凌渊嘴角扬起一抹薄笑。 无为道长甩了甩手中佛尘,高深莫测一笑:“老道手里倒是有一妙方,名曰红丸,想来能为陛下分忧解难。” 凌渊轻‘呵’一声,食指轻叩栏杆,一下又一下,发出笃笃笃的脆响,无为道长没来由的的心头一悸,绷紧了神经。 “那就辛苦道长了。”半响后,凌渊不徐不缓的说了一声。 无为道长松了一口气:“老道份内之事!” 待夕阳被地平线吞没,万丈霞光趋于黯淡。甲板上的对话才进入尾声。 凌渊道:“道长下去休息吧!” 无为道长一撂佛尘打了一个稽首后告退,四角亭内独留凌渊一人,形单影只,凉凉的湖风吹得他衣袍猎猎作响。 夜色一点一点的铺满天空,下面的法事方结束,做法的道士纷纷退下,甲板上唯留下空荡荡的法坛。凌渊缓缓踱步到香案前,目光之内,乌木做的牌位在月色下泛出冷冷的幽光。 “大人,有一艘小船向我们驶来。” 凌渊漠然道:“赶走!” 属下领命而去,片刻后传来喧哗声,凌渊眉心微皱,面露不豫之色:“怎么回事?” ?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