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檀越规整的字迹,眼底像结了霜:“怎么?粮食都快保不住了,还惦记着去算计别人?你倒是想得出,让檀越给陈知府休书一封,侧面将贩粮的消息传给宋凛,徐良玉你打的什么主意,你确定你能有那样的能力,引他走上这条路就能吞了他的身家?谁给你的胆量?就凭你那二十万石粮食?” 说着手一动,书信被他撕了几条,然后随手一扬,飘落了。 如此天灾,必定不能大肆宣扬。 如此缺粮,粮价必然大涨,她赶上了个好时候,现在还有二十万余石粮压着,一翻手就是成倍成倍的银钱,谁不心动,可惜徐良玉是没有得意片刻,李德竟然打起了那些粮食的主意。 她不是檀笙,所有的东西都可以奉献给他。 气愤都是真的,委屈也是真的,想哭也是真的,想打死他也是真的,如此他就当着她的面,生生撕了檀越帮她写给陈知府的书信,就像撕了她所有的底线一样,徐良玉扬起脸来,用一双红肿的眼睛紧紧盯着他的脸。 她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眼帘微动,一颗颗豆珠子大的眼泪就掉落下来了。 眼中是恨,是恼,是怒,是不甘,是倔强,全都化成了泪珠,可这些泪珠不是给他看的,徐良玉低头蹲了下去,她肩头还隐忍哭着,微微颤动,伸手去捡那撕坏的书信。 她若反驳他,他还有千万句刻薄的话等着她。 然而她没有,她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无声地抗拒着他。 纱帛之下,少女的手腕伸出白白一截,她捡起纸条,小心翼翼地,泪珠本是无息地掉落在地上的,可他偏偏就像是能听见似地,李德胸腔当中顿生出了一些莫名的情绪来。 连日以来在她面前出现的那些情绪,一下子都搅乱了他。 他站在她的面前,冷冷地:“起来,本王让你起来。” 徐良玉抱住膝盖,非但没有起来,埋首膝间还一下坐了地上,哭泣声由小到大,她再不忍着,想起自己一路走来,从有到无,从无到有,再由有快到没有了,一撒手碎纸条也掉落了,顿时嚎啕大哭起来。 张良娣就是个爱哭的,各种哭,各种闹,但是不管怎么哭都是梨花带雨的一副模样,徐良玉这一哭,可半分梨花的模样都没有,可偏偏这背对着他的瘦弱肩头,咿咿诶诶泄愤一样的哭声,却一下让他心肝肺都疼了起来。 他甚至是手足无措的,甚至是懊恼的。 左右也没有个人,李德只得转到她的面前蹲下身来:“行了,别哭了,别哭了。” 说着伸手来抓她的胳膊,徐良玉枕着自己胳膊,使劲一挣就挣脱了,她也不说话,就是一味的哭。 他眨眼,歪着头看着她:“别哭了啊,一封书信,至于么?” 她继续哭。 他一碰她,她就转过去继续哭,无奈只得起身,他长长吁出一口闷气,两只手紧紧握住她白藕一样的手腕,用力一提,给人提了个半起,徐良玉别开脸,半吊在赖着就不起来,刻薄的话到了唇边打了一个转转,李德连搂带抱,直接给人抱了怀里来,一开口,连声调都降了几个调调。 “好了好了,不就是一封书信么,本王写一封给陈知府,还能省下你那万余银钱,嗯?” 第61章 六十一 第六十一章 夜幕降临,书房当中才掌了灯。 李德无心政务, 坐了桌边怔怔出神, 一边站着的小丫鬟偷眼瞥着他, 难得能有独处的时候,光只看着他,就红了脸, 男人浑然不觉,拿了笔在宣纸上左右写了几个字,他的字更有侵略性, 笔锋很有劲道,不知道徐良玉看了书信之后会作何感想。 檀越写字都是檀笙教的, 平时他也崇敬兄长, 写字多于檀笙有相像的地方,李德压下心头烦躁, 才写了几个字, 荣生匆匆回来了,李德摊开眼皮子底下的地图, 目光盯着上面的图标,似在凝神。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