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条鹿鸣巷住的都是京中的显赫权贵,想来宣平侯的邻居,临街,对街也都非富即贵。 可老爷子实在欢喜得很:“听旻轩说你外祖母也喜欢饮茶,等新茶摘下来了,先给燕韩那边送去。” 孟云卿笑着应好。 段旻轩也跟在身后笑起来。 终究是老爷子自己喜欢的庄子,从正门口进来,哪出的摆设是精心布置的,哪出的盆栽是他别出心裁想的,哪出的花草是他自己养的,都如数家珍一般,恨不得全部同孟云卿讲完。 讲得手舞足蹈,一点不像个几十岁的老爷子,心性倒像个顽童。 同外祖母全然不一样。 老爷子眉飞色舞说着,孟云卿也就认真听着,还不时应老爷子的话。老爷子心中就像抹了蜜似的,话匣子打开了就根本关不住,也没有半分生疏的念头,好似只是自家的孙女外出了一趟远门,许久才接回来一般。 孟云卿便不时回眸去瞄段旻轩,见段旻轩淡然笑意跟在后面,她心中便踏实安稳了许多。 她初到定安侯府的时候,虽然有沈修颐跟着,心中却是拘谨和不安为多。 到了苍月,也不知是不是段旻轩的缘故,一切都好似亲切自然得很。 她要斟酌得很少。 老爷子也随性,不需要她处处计量着,反倒更为融洽。 “爷爷给你说……”老爷子再次打开话匣子,段旻轩实在忍不住:“老爷子,你这庄子太大,一时半刻走不完的……” 年前他买下庄子时候,段旻轩就来看过了。连带着后山,当时走了整整一日,若不是段旻轩腿脚利索,都觉吃不消。不说茶山了,就是要将这庄子前前后后走完也需要一两个时辰。 老爷子拍了拍脑袋,他是高兴糊涂了。 “乖孙女,爷爷给你泡茶喝。”老爷子纠正得也快。 孟云卿莞尔。 如何都好,只要,同爷爷和段旻轩一处。 大厅里,老爷子烧水煮茶。 段旻轩常说老爷子附庸风雅,孟云卿看他是真乐在其中。 老爷子的腿脚利索,煮道茶,前前后后的跑,身边也用不惯下人,孟云卿几次想起身帮忙,都被段旻轩拦住:“他喜欢就好,你若帮忙,他反倒不愿意了。” 孟云卿似懂非懂。 总之,老爷子的茶煮得欢乐,一会儿漏了杯子,一会儿忘了茶碾,来来回回跑了几次,累得有些喘,脸上却是笑吟吟的。 “喝得惯不?”满眼期待。 孟云卿拼命点头,“好喝。” 老爷子更受鼓舞,“再尝尝我珍藏的白头砂。” 孟云卿眼前一亮:“白头砂可不多见。” 尤其是上好的,老爷子拿出的,却一看色泽就佳。 老爷子嘻嘻笑道:“还是我孙女有眼光!爷爷拿东西换的,一共也没换到几撮。” 等他转身去端水,段旻轩便皮笑肉不笑接道:“前几年宫中赏赐了两匹巴尔进贡的汗血宝马,这几撮值一头。” 孟云卿哑然。 “千金难买心头好,太值当!”老爷子转身,还一脸得意,孙女识货,他的白头砂没白换。 “怎么不多换几撮?”段旻轩幽幽开口。 老爷子遗憾得很:“人家没有了。” 段旻轩接道:“人家还算有良心。”否则他的那匹汗血宝马怕是也没了。 孟云卿忍不住笑出声来。 “乖孙女,先等等,这个要用另外壶住。”老爷子扯了嗓子,唤了声:“阿福。” 老管家福伯就闻声进来:“老侯爷。” “我的紫砂壶呢,去取来。” 福伯应声去做。 福伯是原来侯府的管家,跟了老爷子几十年了。后来老爷子不常在侯府住了,他买了好些庄子,一些庄子住些时候,福伯便也跟着他,到处照应着。 家中的用度和收拾都是福伯在做。 旁人老爷子也用不惯,身边一直是福伯在做。 福伯虽然年纪大了,但身体看起来也健朗。 段旻轩就道:“福伯从前是老爷子军中的侍从,后来老爷子不领兵了,福伯也离了军中照顾他,几十年的兄弟了,谁也离不了谁。” 孟云卿点头,难怪了。 这样的人陪在爷爷身边,爷爷也舒心自在些。 “福伯有家人吗?”她问。 “有,福伯的妻子几年前过世了,还有两个儿子,小儿子你是认识的。”段旻轩顿了顿,道:“段岩。” 孟云卿眼中滞了滞,似是在回想,还真同福伯有些挂像呢。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