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的情形一眼扫过。 锦绣郡主全身裹在黑袍里,见不得光一般,哪怕所有人都认得出她来,也没有伸手摘下脸上的黑面纱。此刻她手里握着一柄寒光凛凛的匕首,那刀刃直接压在陈鸾白嫩的脖颈上,那上边一道血痕殷红而可怖,就这样暴露在空气中,也暴露在男人的眼皮子底下。 而床榻上,纪婵直挺挺地躺着面色苍白,嘴唇乌紫,若不是纪焕常年习武,眼力够好,能看见她身子微弱的起伏,说不定就认为那上面躺着的已经是一具冰凉的尸体了。 锦绣郡主望向来人,身子绷得像一根弦,连带着手里的动作也粗鲁几分,锋利的刀刃碰到方才划出的刀口,此时又渗出些血珠出来。 纪焕一双原就凌厉的剑眸黯了黯,额心被这般动作逼出几根隐忍的青筋来,他终于开口,声音嘶哑,一字一句像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一般:“想和朕谈些什么?” 谁都能分辨出那句话下藏着的滔天怒意和杀意。 锦绣郡主朝南窗口看了看,禁卫军的铠甲在阳光下泛出森冷冷的光,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是如出一辙的冷漠,于是她明白,整座妙婵宫都被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住了。 可最让她心有余悸不敢大意一分一毫的,是站在跟前存在感极强的男人。 她与这个堂弟相识多年,碰面的次数也不少,头一回见他如此神情。他这副模样,让她不由得有种错觉,仿佛他是一头潜伏在暗处的野兽,没有立刻伸出利爪撕碎她仅仅是因为她手里还有着可以制衡他的东西。 锦绣一下子就清醒过来,她将陈鸾粗鲁地拉到跟前,刀尖逼入她雪白的肌肤里,声音尖利,也不在纪焕面前卖什么关子,开门见山地提出自己的要求:“只要你为左将军府翻案昭告天下,再放赵谦离开,赐圣旨保他余生无恙,她们两自然不会有事。” 说完,她的目光扫过挡在她跟前的陈鸾和床榻上人事不省的纪婵,一脸的理所应当。 纪焕面色变幻几下,继而沉沉笑了一声,那笑意有多寒凉,光看锦绣郡主暗下去的脸色就可以窥见一二。 纪锦绣其实是有点发怵的,只是事到如今,木已成舟,她不可能再扭转时空回到过去改变自己的想法行为,如今也只有一错再错下去,才能为赵谦换一条生路。 那毕竟是她爱了那么多年的男人啊。 只要他能活着,她愿意拿自己的命来换。 陈鸾原本还是镇定自若的,这时候惊慌失措只会起到相反的作用,可当她瞧见纪焕的时候,眼睛一眨,眼泪水就啪嗒一声滴落下来,打在衣裳上绽开一朵小水花。 她咽了咽口水,望向了床榻上近乎没有呼吸和心跳的纪婵,哑着声儿一遍遍道:“快给纪婵解毒,她快撑不住了。” 相比于自己,纪婵才是踩在阎王爷头上的那个。 她原本身子就不好,连着几场病下来,一场稍厉害些的风寒也能要了她的命,更别提被灌了断肠草这等听起来就不详的毒物后——能撑到现在还吊着一口气已经算是运气了。 纪焕自然也看到了,他深深地瞥了锦绣一眼,道:“她们两,少一根汗毛都不行。” 锦绣听他这话,心里下意识松了一口气,其实她也只是在赌,纪焕能松口说出这话,代表她手里的这两个筹码找对了。 锦绣与纪婵实则关系不错,这位嚣张跋扈的三公主在很多时候也是善解人意的乖巧,对自个欢喜的人绝对没话说。 毕竟骨子里都流着纪家的血,又听她叫了那么多年的堂姐,纪锦绣垂下眼睑,淡漠出声:“我若真想要她的命,直接一杯鸩酒下去最省事。” 她话音才落,陈鸾就接着道:“那可以唤太医进来解毒了吗?她真的等不了了。” “让他们滚进来,就在这里治。” 说完,纪锦绣握着刀的手更紧了几分,陈鸾也不知道她哪来的那么大力气,几乎是把她强硬地抓到了自个跟前,那把匕首就压在她突突跳动的青筋上。 只要纪锦绣手一抖,陈鸾就得去见阎王。 内殿顿时传来阵阵倒吸凉气的声音,纪焕手背青筋毕露,缓缓地握成了拳,毕竟纪婵还只着了件中衣躺在床榻上,所以禁卫军全部在外殿听候命令,只方涵手握刀柄立于屏风之后,也因为瞧不见里头的情形,他时时绷紧了神经,想头蓄力攻击的猛兽。 而事实是所有人都不敢轻举妄动。 就连一向果决英勇的万岁爷也投鼠忌器,他们自然更不必说。 这事若是处理不好传扬出去,皇室的英名大损,说不得上上下下都要血洗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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