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前不是这么说的!每次一提折腰舞,你都是一副不屑蔑视的样子……”她低头看自己的脚尖,嘴中吐出的话似是在娇嗔,也不知道到底是想跳还是不想跳。 季琅听了后一拍脑门,有些懊恼地说道:“这可真是天大的误会!” “怎么了……”姜幸半信半疑地抬起头,等他解释。 “我这人不是好面儿嘛!喜欢得紧的东西,就说不喜欢,疼得要紧的人,也不说我疼。”他顿了顿,眼睛直视姜幸,映出满天星河,脚步上前挪了一寸,只那一寸,仿佛花了好大的力气。 他揽过她的腰身,将她拥在怀里,下巴搭在她的头顶上,轻轻地晃了晃身子:“满京城里贵公子没有不为你舞姿惊艳的,我乃人世中凡夫俗子一个,怎么能逃开了去,我日日想,夜夜想,却不敢告诉你,你说我傻不傻。” 姜幸窝在他怀里,一时看不清他的脸,明明是甜得发腻的话,却总觉得这番情话叫他说出来有几分凄绝,心里也空落落的。 “你怎么今日说话像嘴抹了蜜似的?以前可从没听你说过……”姜幸回抱着他,听着他清晰的心跳声。 季琅莞尔一笑:“是呢,我这不也后悔着呢吗。” 天上忽然绽放了一个烟花,震天响的声音把人声都遮盖了,姜幸好像听到季琅在她头顶说了一句话,可是烟花过后万籁俱寂,静得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她抬起头,季琅也刚好放开她。 “酒席已摆好,舞台也置摆上了,你到底是跳不跳?”季琅猴急得看着她。 姜幸扭过头看看,院子里那颗梧桐树下的石桌上摆着美酒佳肴,虽都是家常菜,却胜在量多心意足,比王公大臣们摆的宴席实诚多了,她回过头看着季琅,叠手放在腰间屈了屈身,声音妩媚动听:“请夫君入座。” 不知何时,身边的丫鬟婆子都已经退下了,不大的院子里就他们二人,灯光把两人的影子拉得斜斜的,季琅眼睛里独独只剩下她一个人,被这声撩拨得人打颤的“请君入座”弄得心神荡漾,他此时才知牡丹花下的古人们究竟是为何荒唐死了。 他挪开眼神,伸手掩唇咳嗽一声,然后匆匆迈下台阶,走到石凳旁,僵硬地撩开衣摆要坐下,结果屁股刚触及石凳他就弹了起来——忘了挨板子还没好! 姜幸也给忘了,要过去看看他怎么样,季琅赶紧忍着痛制止她,一张脸憋得通红:“没事,没事,你跳你的,我站着看!” 别的都是小事,赏舞才是大事。 姜幸站住脚,看他忍痛的模样,轻声笑了出来,然后提着裙子走上事先搭置好的台子上,台子四周轻纱漫漫,她站在中央扬起自己的皓腕,额头扬起,视线撞上了天上最亮的星。 她忽然想起陛下寿宴那一晚,她赌上了自己那条命,赌上了这辈子的幸福,战战兢兢地献出那支舞,她跳得小心,不敢出差错。 如今,是给她心爱的人跳。 也不知怎么就心爱了,她把他慢慢放置在心上,总是看到心口不一的他,总希望他好。 姜幸突然看向季琅,扬着声音喊道:“这次只有我一个人跳,可能不大好看!” 折腰舞是要有人做陪衬的。 季琅摇了摇头:“我就看你。” 这是她这辈子听到的最好听的一句话,就看你,唯有你,别人都纳不进我眼去,山川大海也不及你。 “那音乐呢?”她还是不满。 “有!”季琅像是早就准备好了似的,从他背后拿出来一管长笛,搁在嘴边,等着她起舞再吹。 姜幸看他冲自己扬了扬眉,忍着笑意,终于重新昂起头,随着脚尖那么一点,悠扬的笛声也幽幽响起,她于台子上划动舞步,腰肢曼妙地扭动着,勾人的眼盈盈地看着他,天地都只剩这一曲一舞。 从前十三娘告诉她,别人学会这折腰舞是为取悦人而学的,只有她只是因为喜欢,现在方知,取悦别人并不是什么低贱的事情,关键是取悦的那个人是不是以等同的真心相待。 她为配得上他的曲而舞,他为配得上她的舞而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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