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绮节一摊手,“就它了,我亲手做的,他敢嫌弃?” 话是笑着说的,她自己没发觉,宝珠却听出里头的情意。她偷偷松口气,看来,孙少爷不是剃头担子一头热。 翌日,李子恒和李南宣吃过饭,坐船到了县城,孙府早有人在岸边等候。 一径到了孙家,孙天佑亲自迎出来,李子恒一看到他,就气不打一处来,甩了鞭绳,气冲冲往里走。 孙天佑和李南宣彼此客气了几句,彼此都觉得对方有些装腔作势。面上还是一团和气,携手进了内院。 孙天佑挑的新房临着池水,环境清幽。院子修在池子边上,四五间房屋,却是亭榭廊槛,宛转迂回,正堂挂匾披联,两边曲廊相通,跨水接岸,屋子后头蜿蜒出一座曲折木桥,通往池中绿瓦水榭。水榭四面开窗,四望景致皆不相同:一面是桂丛蓊郁,一面是水波荡漾,一面是衰草枯荷,一面是葱茏花木,素雅清新,别有意趣。 正堂中间是明堂,西厢房是寝房和坐卧之处,东厢房是一间书房,倒并未隔断,只用老红木彩绘描金折纸花卉十二扇落地大屏风隔开。 曲廊两边的耳房、抱厦,是小丫头们夜里住的。 西厢房分前后两间,以一副满绘水纹屏风隔开,里间拔步床、大圈椅、小绣墩、梳妆台、面盆架、小花几,一应摆设,应有尽有,轻纱帷幔,样样精美。外间当中设一张黑漆圆桌,五只绣墩,南边临着水的窗户下边设了一座美人榻,安了一张琴桌,香几上置了一只熏炉,炉中焚了百合香块,飘出袅袅青烟,北窗的刺绣美人图屏风后头则立着柜橱箱笼。 东厢房则只有小小一间,文房四宝、桌案俱全,纸糊的墙壁上挂了一幅山水画,挂瓶中供了一枝艳红的梅花,书架上磊得高高的,摆满书本,只有一面仍旧空着,摆了几样寻常玩器。 李子恒眉头皱得老高,新房不是应该先空着吗?家具应该是由新娘子家置办才对,孙天佑怎么把家具也包了? “这些家具是按着单子备下的。”看出李子恒的疑问,孙天佑出声解释。 单子说的是李绮节的嫁妆单子,李家分家之时,孙天佑看过李绮节的嫁妆单子。 李子恒用看傻子的表情看向孙天佑:也就是说,房里的摆设是按着李绮节嫁妆单子里的家具摆放的? 他是钱钞多得花不完了吗?为什么要按着单子另外置办一套一模一样的家具? 孙天佑咧嘴傻笑:“婚礼只有一场,我希望到时候样样都是最好的,不能出一点差错。” 言罢笑了笑,酒窝里满漾喜色,轻声道:“全是按着三娘的喜好张罗的,要是有遗漏的地方,大表哥提点我一下。” 言下之意,准备这么多,只是为了提前演练一遍,若是哪里不合李绮节的心意,可以及时更换。 李子恒半天说不出话来,不知道该大骂孙天佑大手大脚,还是夸奖他未雨绸缪。 孙天佑不等李子恒骂出口,带着他和李南宣前前后后逛了一遍,等着两位大舅子点评。 李南宣一言不发,目光淡然。 李子恒冷哼一声,有心想挑出几点毛病来,想起出发前周氏的叮嘱,哼哼唧唧半天,没说话。 阿满领着小丫头们调派完毕,站在一边等吩咐。 孙天佑朝他使了个颜色。 阿满心领神会,笑向李子恒和李南宣道:“这会子时节不好,外边池子里只有枯叶,等到明年开春,岸边的花都开了,或是夏天的时候,开了南边窗户,迎面就是一池子荷花莲蓬,可好看哩!” 李子恒扯扯嘴角,瞥一眼孙天佑,“你倒是有心。” 心里再不甘,三娘终归是要嫁人的。 吃了顿丰盛的午饭,兄弟俩回到家中,周氏迫不及待道:“怎么样?尺寸大小都记下了么?” 进宝把册子递到宝钗手里,“按着太太的吩咐,屋角房梁,犄角旮旯,每个地方都量过,请太太过目。” 周氏接过册子,刚翻开没两页,李子恒拍拍手,“哪里还要再丈量地方啊,九郎早就把家具摆放好了。” 且说且笑,把孙天佑新房的布置仔仔细细和周氏讲了一遍。在孙天佑面前,他没有好脸色,其实心里对这个妹婿还算满意。 周氏吓了一跳,怪孙天佑浪费钱钞,“到底是少年儿郎,不晓得当家的难处,以后等三娘进了门,得好好管管他。” 又问李子恒,“连拔步床都买了一张一样的?” 李子恒摇摇头,“这倒没有,他那张是从广州府买的,大小一样,木头、样式和纹案不一样。” 李家为李绮节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