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叫平儿起来,反倒喃喃自言自语几句。平儿抬起头,道:“奶奶什么性子,嘴上狠得什么似的,人家一软求您就应了。以后这些银子说是落到奶奶这里,可还不是填补了公中?大老爷一个章子,老爷一幅话,淌海水似的银子就没了,这些个钱哪次不是说一声就从账上支走了,还有那些来打秋风的,太太只说回给奶奶知道就罢了。奶奶管着家,去年还念叨着说若不是林姑娘给的二万两,咱们就得寅吃卯粮了。” 凤姐亲自拉她起来,道:“那你的意思,这事做不得?”还有些不舍得利钱。 平儿笑道:“我哪里有什么见识,不过是觉得蹊跷罢了。奶奶若要讨主意,何不回家走一遭儿,问问咱们家太太去。您是在咱们家太太膝下抚养大的,比情分,她自然是更向着您,您讨她的主意也是亲近的意思。”说着,看一眼凤姐,又道:“奶奶这两年叫事情缠住,都不大得空回娘家了,反倒是太太,时常回去。奶奶回去一次,还是同这里太太一起的,还得跟着二爷这里称呼叫‘舅太太’,嫡亲婶母怎么就成了隔一房的舅妈了!” 这话叫王凤姐也动容,当下道:“你越发长进了,好些个事我倒是得问你的主意,再几日,比我还强了。” 平儿心里一激灵,知凤姐此时还没别个意思,但日后可就说不准了,立刻跪下道:“我是奶奶教导出来的,奶奶家务繁冗,一时想不到的本就该我想着,若是我连这个都不能了,那还跟在奶奶身边有什么用呢。况且这些浅薄的道理,奶奶真想不到,不过是奶奶心里放着二爷放着太太,不愿意想罢了。” “快起来,我知道你的忠心,这就很好,以后多替我想着,我不负你!” —— 贾琏拿果子逗大姐儿,大姐儿因他昨天喂糕,妈妈叫多吃了两块,小人儿打着这个主意,很是亲近讨好贾琏。喜得贾琏了不得,也不出去,只一味的哄她玩。父女俩其乐融融,是从没有过的情景。 却说贾瑞自以为凤姐已松动了,只是昨儿碍着人多,不好张嘴儿,今日再去,必能得手。因此,如热锅上的蚂蚁,五更天就起身,一直等到约摸着凤姐议完事就立刻进来。 谁知朱绣这样倒霉,她从罗翠坞去贾母的荣庆堂,在必经的那条甬道上,又撞上了贾瑞。 昨儿晚上凤姐院子里闹了一出,已是人皆知了。朱绣自思道,就怕再遇上这又色又蠢的糟心人,她还特意晚些个时辰出来,天杀的又撞上了。 贾瑞许是也觉得巧,竟拦着路,涎着脸凑上来笑:“唉哟,这可是有缘了,姐姐且等一等我,我是你瑞大爷!姐姐香名哪个呀?” 那眼睛直勾勾的,叫朱绣恶心的够呛,更何况这人见她是个丫头,还大胆上前要动手动脚。 朱绣一躲,手里提着的梅花样式的攒盒就叫他碰开了。 贾瑞见这丫头容貌不俗,本就日思夜想凤姐而躁动的很,偏生几次三番的遇上这个丫头,心里自觉凤姐都能上手,这丫头也不在话下,越发撞得心坎火热,由不得又凑上来。 朱绣早在攒盒盖子开了的时候就已有了主意,她躲闪间像是害怕一样一手捂住胸口,跟着手上几个平常的小动作…… 贾瑞纠缠再三,这丫头只把那攒盒挡在前头,叫他连个头发丝儿也没摸着,不由得败兴。低头一看那攒盒,里头荷花酥、桂花糕、梅花饺等等五彩缤纷的应有尽有,香甜的味道叫他肚子一叫,登时上手从碰开的缝隙里捏出两个水红色如荷花绽放的荷花酥来。 一面往嘴里塞,一面笑道:“正好给瑞大爷香香嘴儿……” 朱绣见已吃进去,不等他再说什么,抬脚冲他脚指头狠狠地一踩一碾,用出了吃奶的劲儿,然后盖好攒盒,绕过去就跑。 贾瑞疼的直不起身,又被荷花酥呛着,等他骂咧咧的回头去寻时,哪里还有踪迹。 贾瑞也不知那样一个纤细的小丫头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劲儿,他只觉脚上疼的都走不直道儿了,要不是想着凤姐就快得手,早脱了靴子看看脚趾头是不是折了。 这么一瘸一拐的进了凤姐的院子,他一面骂朱绣一面往屋里窥探,却听旁边厢房里,贾琏出来道:“你几次要见我?” 把个贾瑞唬的面色青白,忙上前作揖请安。 贾琏皱着眉头打量他,半晌道:“厅上坐,上茶。” 贾瑞方才被噎着了,见了茶忙捧起来就喝。贾琏越发皱紧了眉头,正待要分说分说时,忽腿被大姐儿抱住了。原是大姐儿正与爹爹亲呢,见他出来了,也自己迈着小步子跟出来,奶娘后头护着,并不敢拦。 贾琏立时和颜悦色,要先哄姐儿回去。 谁知贾瑞肚中叽里咕噜一阵乱响,噗噗几个臭屁,嘟啦一下子泻了出来。 椅子上、地上…… 贾琏才看一眼就赶忙撇过头,险些恶心吐了。大姐儿哪里遭过这样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