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优越感, 排解在燕五那里受到的各种窝囊气。在这个家里,怎么也得有个人过得不如她才好,否则人比人气死人,这种郁闷,这种怨怼,不想法子发泄出去是要逼疯人的! 可惜,这个燕七身边却有个大伯宠着,并且在离开京都之前还一天天地瘦了下去,变得漂亮了,变得厉害了,就好像在破茧的蝴蝶,这样的变化让燕八姑娘感到焦虑,她不想成为这家里最不受重视、最没有光彩和资本的那一个,她不想接受老天给她安排的命运…… 让她开心的是,燕七要出远门,真傻,外面哪里比得家里好,风刀霜剑,皮肤都要被吹粗,手脚都会被磨大,她会变黑,变粗,变丑,变得一脸风尘!尤其后来听说她竟然去了塞北——塞北啊!那是什么地方啊?!听说那里的沙子一颗就跟指甲盖似的那么大,风一刮漫天飞砂走石,而且气候还干燥,太阳还毒辣——天啊哈哈,简直不敢想象这个燕七回来会变成什么样儿! 燕八姑娘从跟着大家上岛的那一天起就开始盼望着见到燕七,她真是迫不及待地想看到她被塞北风沙磋磨成了什么丑样子。 然后她现在见到了。 她不得不努力地在袖子里交握着自己的双手才不至让自己气得哆嗦。 燕七的确有了很大的变化,两年未见,足以刷新对一个人旧有的印象重新加载新的认知。 燕七长个儿了,以前又胖又矮的那副样子好像是个错觉一般,再也无法安在面前的这个人身上。她长个儿了,又高又瘦,却毫不似闺阁圈子里的那些瘦小姐瘦得干瘪、僵硬、病态、乏味,她这瘦是充满了弹性、柔韧、力量与健康的瘦,她四肢修长背脊笔挺,像一竿冲天的秀竹,有着凌风傲霜之姿。她的皮肤也没有变黑变粗,依然白皙干净,她的五官亦像周围所有的同龄人一样长了开来,眉心霁朗,眼底清疏,脸上所谓木讷的神情,如今看来更像是淡泊静笃,只不过那个时候谁能从一个小孩子身上想到这样的四个字?而她现在长大了,那些曾经被一层层夹裹在稚嫩表象下的东西倏然间在所有人的面前铺展了开来,和她的弟弟燕九一起,两个人坐在那里即便不言不动,也似是背倚长空脚踏广漠,衣缘袖角带着风的味道,鬓畔颊边有骄阳的光泽,姐弟两个都变了,不同于燕大的无谓,燕二的慎守,燕三的敛淡,燕四的健爽,燕五的浮艳,燕六的虚婉……这两个人跳出了四方院井,被外面的风霜雨露滋养得风神秀彻、器范弘润,再难找出高墙深院拘囿过的痕迹。 两年时间一晃过去,忽然之间这两个人就成了另外一个圈子里的人,就好比……燕雀窝里飞出去了两只鸿鹄,他们和她的天空,根本不在同一层。 思至此处燕八姑娘忽然有些怔忡,望着这两个人脸上的云淡和风轻,不由试着去想象外面世界的样子。 外面的世界大概很新奇很美好吧,燕八姑娘心想,可是对于她这类的人来说,外面世界的可怕与危险远远多过于它所产生的吸引力。 鸿鹄有鸿鹄的优点,燕雀也有燕雀的长处,不是每一个人都适合外面的世界,做为一只燕雀,她只想安安心心地待在这笼子里,至于鸿鹄们的天空,离她实在太高太远,这距离让她连攀比的心都无力再有。 思及此,燕八姑娘倍感颓丧,颓丧过后却又不明所以地觉得心眼开朗,既然已无从可比,那好像就轻松多了啊,不用总盯着想着紧张着了……这么一看,原来嫉妒也是件累人的事,这世上有太多太多的人比你出身好,比你运气强,比你更有能力和天赋,你拿出一辈子的时间和力气用来嫉妒,又有什么用呢?只会让自己更难过吧。 燕八姑娘慢慢地从颓丧的心情里走出来,交握的手渐渐松开,紧绷的身板也放得柔缓,尝试着翘起唇角,从强笑到自然的笑,从自然的笑到轻松的笑,发现这并不难做到后忽然就变得坦然起来,直到大人们对二房的嘘寒问暖告一段落、众人暂时解散时,她已可以上前握了燕七的手,大大方方地问到她脸上去:“七姐从北塞可给我们带了什么好东西回来?” “都在箱子里放着,我先回飞鸟居收拾清楚了,保证短不了你的。”燕七道。 “那成,我可等着了,东西不好我非上飞鸟居堵着你去。”燕八姑娘笑嘻嘻地道。 燕九少爷在旁边若有所思地瞟过一眼来。 燕子恪和二房一大家子才刚从外面回来,自是要先回去梳洗沐浴休息整理一番,于是大家都识趣儿地早早散了,放这几口子各回各处,燕子忱夫妇在岛上的居所早就被收拾了出来,由燕子恪亲自指定并命名,唤作“紫烟庐”,就建在岛上一条飞瀑脚旁的巨岩上,正押了“日照香庐生紫烟,遥看瀑布挂前川”那诗。 燕七和燕九少爷先回了飞鸟居,当初因为马上就要离开京都,所以燕九少爷也未细挑,就暂先和燕七在飞鸟居楼上楼下地住着,这次回来却要重新选个地方,总不好一大坨人都在树上住着,树觉得这也太虐了。 燕九少爷爬上树去还没等往椅上坐,一枝就来传燕子恪的话了:“老爷请九爷移居至天水阁。”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