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用的弓可是不称手?”他大伯的话题已经一嘎嘣拐到十万八千里外去了。 “书院的弓,想是时间久了受了些潮,有点变型,不过没太大妨碍。”燕七道。 “送你张新弓。”燕子恪道。 “不用,元昶说送我一张他师父亲手做的弓。” “哦。”燕子恪放下了筷子,就着碗喝了口汤,撂下后拿帕子擦了嘴,道了句“慢慢吃”,起身走了。 怎么说走就走啊?!煮雨在旁边目瞪口呆,进府这么多年了,她还是没能习惯这位大老爷说风就是特么大暴雨似的蛇精病行事风格。 端午节一大早起来,院子里就是一片热闹,煮雨烹云沏风浸月带着几个小丫头忙着往坐夏居各房各门上插艾叶、艾旗、蒲剑,几个婆子则端着用艾叶、菖蒲、大蒜烧的水房前屋后地泼洒着,燕七站到窗口,和外头的煮雨道:“去前面问问红陶,给小九穿虎头肚兜了没。” 煮雨几个闻言嘻嘻笑成一片:“九爷已是大人了,指定不肯再穿给小儿辟邪用的肚兜!” “啊。”燕七道,“那我也换掉吧。” 丫鬟们:“……” 煮雨烹云进来服侍燕七兰汤沐浴穿衣梳头,一时有婆子在门外说话:“老太太赐了长命缕和桃榴葵艾,请哥儿姐儿们系臂插瓶禳毒气,另有用来给姐儿们插头的石榴花,佩带的赤灵符和朱砂袋……大太太赐了五毒香囊和乌发油香……” 反正就是一些辟邪禳毒的东西,年年都是这么过,燕七只管当甩手掌柜,该收的该摆的该挂的该吊的,全都交给几个丫头操心去了。 早饭是粽子、玫瑰饼和五毒饼等端午传统食物,府里大厨房还送了樱桃、桑葚、荸荠、桃和杏来,吃饱喝足,一脚踏出门来,绿鲤鱼正在廊下大嚷大叫,原来是门上丝缕吊着的一个独蒜熏着它了,另还有用彩帛、通草等做的虎、蛇、蝎、蜈蚣、蜘蛛等五毒之物连缀于大艾叶上,在门上悬着,据说燕九少爷领养的那些个蛇才入五月就死躲在缸里不肯露头了。 古人过节可真有意思,燕七穿来后每年都这么叹上好几回,直到现在这新奇劲儿都还没过去。 可不是吗,上一世她活在那样一个地方,只记得百年孤独,却难近弹指繁华。 第117章 端午全民作妖。 “京城端午,贵贱人等必买新蒲鞋,穿之过节,岁以为常。” 有了新鞋自然也会有新衣,既入五月,盛夏就算正式展开了它灼热的怀抱,遗憾的是,燕七同志这身形,就算穿上了既薄又软的夏衫,也像是穿了身大棉袄。 五月又被称为榴月,女孩子们因而多喜穿鲜红惹眼的石榴裙,正所谓“眉黛夺将萱草色,红裙妒杀石榴花。”燕五姑娘的石榴裙最漂亮,裙摆一层一层仿着石榴花瓣的样子做出来,一走路裙摆便随风绽开,像榴花大盛,热烈鲜妍,再配上墨绿色的上衫,仿着榴叶形做的双袖,端地是人比花娇,明艳不可方物。 燕八姑娘穿的则是另外一种意义上的石榴裙,古人将石榴做雄雌之分,雄树花朵大,花瓣上有或深或浅的斑纹,因而用蜡染或扎染的工艺将裙子染上乱而有序酷似石榴花纹的斑纹,亦被称为“石榴裙”,传说中杨贵妃就酷爱穿这类的石榴裙。 燕七也穿的是石榴裙,府里做夏衫,给她做的是最通用的那一种——通裙朱红的齐胸长裙,唐朝的仕女们穿这种裙子的时候,提起来遮住一半的胸,上头的一半就露着,燕七当然不能这么穿,就是这么穿了也看不出哪儿是胸哪儿是肚,所以上身还得穿件对襟儿衫子,黑色的香云纱质地,上头红线绣着折枝石榴花。 头发则绾成单螺髻,插了朵老太太赏的新鲜的石榴花,另还簪着用纸画的五毒形象的五毒符,手腕上系着青、赤、黄、白、黑五色丝线——过个端午,所有的装备都得配齐了才许出门。 各房的人三三两两聚到了四季居,院子里庄嬷嬷正指挥着人将旧时蓄下的时药聚在当庭焚烧,这种讲究叫做“焚古药”,以辟疫气或止烧术。 进了上房,见燕十少爷早来了,穿着花花绿绿的新衣,发梢辫尾系了各式的符箓,背上也有,彩线了,艾虎了,绣了五毒粘上艾叶的各色绫子了,手上,脚上,琳琅满目,简直就是一架“行走的货郎车”。 燕老太太正拉着燕十少爷,一手沾了雄黄酒给他往额上画“王”字呢,画完王字还要往面颊耳鼻处涂上,边涂边和他讲昨儿他看着的蟾蜍是用来干什么的:“……待到了正午时候,取蟾蜍头上有八字者,阴干百日,以其足画地,即为流水,带其左爪于身,能避五兵……那东西还能做成蟾锭,在它口里塞上一块古墨,悬于梁下风干,亦或用针刺破蟾眉,挤出蟾酥,可拔毒、清热、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