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紧咬下唇,比哭更难看的艰忍表情。 “放风筝啊?” 白倩瑶的脸上露出了怀念表情,“是哦,去年我还答应他,等你们搬家到北京,春天一到,我就带他去奥林匹克公园那边放风筝,放最大的风筝,让全公园的小孩都羡慕死了那种,然后我们就去买五个球的冰淇淋,偷偷吃,不告诉你,不然你该不开心了。” 一长串话说完,又是一口重重粗气。 病房里忽然沉默许久。 末了,白倩瑶从被窝里伸出手,摸过身前小桌上,那本名为《鲸鱼》的和风绘本。 她笑着,看着封面上那头配色灰暗的鲸鱼,喃喃说:“快过年了,过完年就是春天了。” ——“但是啊,青青,我活了三十多年,第一次觉得,原来等春天是这么难的事。” 它好像永远都不会来了,不是吗? 第64章 白倩瑶对于自己的身体状况并非一无所知。 在过去十几年切身的安逸与痛苦中, 她早已比任何参与诊断的医生都更准确的预见了自己的未来。是故, 到真正需要接受“命运审判”的这一天, 也比任何人都坦然的接受了这一切。 短暂的落寞一闪而过后,她反倒冲卓青咧嘴笑笑:“放心啦,青青,刚才吓你的, 我怎么会等不到春天?不说别的,就是等到年初,宋致宁和桑桑结婚,我可是还要递一个大红包的。” 卓青手中动作一顿。 白倩瑶却恍惚浑然不觉般,兀自挥了挥自己无力的拳头,嘴里咕咕哝哝:“……想想就觉得血亏,那个该死的宋致宁, 我当年真是猪油蒙了心才跟他打赌,现在竟然让他赌场情场双得意, 还敲了我一笔,啊啊啊!” 她脸上神情, 话中语气,都分明与当年朝气四射时别无二致。 可那些同样写在脸上的衰残和虚弱,又是那样无从遮掩。刻意扬高的声调,亦在短暂的高昂过后, 与“嗬嗬”的气声一起,陷于真实的窘境。 卓青无从想象她究竟是用怎样的心情说出这番话,又是用怎样的心情, 在数日前,不管不顾的拦在了程忱面前,为她十五年、甚至更长时间孤注一掷爱着的男孩捍卫心头挚爱。 即便那个挚爱的位置从来都不曾留给过她。 即使这样的自我牺牲,从不曾换来半个“唯一”与浪子回头。 ——可偏偏最无奈是,人生这么短,哪里还有第二个奋不顾身的十五年呢? 正是因为懂得,所以才觉得更不值得。 白家的掌上明珠,曾是大院里出了名活泼跳脱的性子,如今没了活泼的力气,才终于难得安静温柔的笑着。 末了,喃喃说:“又是放风筝,还要给红包,这么一想,要是真的过不去这道坎,我还真是对不起很多人诶。” 一语落定。 她那过分纤瘦到、几乎像是只布了一层皮的指骨,却复又孩子气地摸过卓青的手,抵在额间。 许久,也只说了一句:“……但最对不起的,还是你和我爸爸,对不起,青青,一不小心,就把这辈子过成这样了,对不起啊。” 对不起,明明知道你们所有人都在努力保护我的梦想,让我的人生不至于狭隘到除了爱情别无所依,我也有努力活得开朗乐观,可是三十年了,最最努力,也只能演到这样为止了,可不可以原谅我? 对不起。 明明可以更好的生活,可是自作主张的选择了这样的活法,可悲又可怜的离开世界时,或许会让好不容易重新得到幸福的你流着眼泪痛苦不已,可是,拜托了,至少,不要记得我这幅样子。 卓青死死地反攥住她的手,除了一语不发的忍泪沉默,竟连其他什么也做不到。 哪怕分明有很多很多很多的话要说。 可是她们之间,终归是,什么都不用说。 所以最后,最好是笑着。 白倩瑶说:“不过,我真的觉得我够幸运了,这一辈子,有世界上最好的朋友,也找到了喜欢的工作,在舞台上闪闪发光过。还有小谢,他就像是我的孩子一样,我虽然没有结婚,也没有努力投入过什么恋爱啦,但是已经提前迈进‘有孩一族’喔,真的过得很开心,我们小谢是很好很好的孩子,以后,也会健健康康的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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