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而渐密,灯火袭进,有千军万马。 更有高处萤火明亮者,如有巨兽在彼处出没,双眼煞气逼人。 徐知诰嘴角有了笑意。 “夫船者,将士之城郭、营垒、车马。船舰得力,以战则勇,以守则固,以追则速,以冲则坚。”宋齐丘在徐知诰身旁嘿然,“水师最是比拼楼船质地,那江陵水师自认三年练兵,而后能与我大吴一战,殊不知我大吴水师数十年积累,休说将士勇武,便是楼船战舰都非他们可比。此番江陵水师来袭,正是鱼往锅里跃,羊往火坑跳。” 林仁肇见宋齐丘说得有趣,嘿嘿笑道:“将士们早已摩拳擦掌,就等着大快朵颐了。” 说到这,众人都将目光看向徐知诰。 徐知诰保持着八风不动的姿态,“传令,江口水师只许败不许胜,而后退入洞庭湖。待将敌贼引入湖口,湖中水师四面合围,一举将其围而歼之!” 传令使大声应诺,疾步而去。 徐知诰抬起头,正看见满天繁星,“八百里洞庭,能容纳多少繁星多少尸骸?要染红这湖秋水,又需要多少人的鲜血?” “那必然不少!” 马怀远望着远处密密麻麻的灯火,楼船的结构已经依稀能见。 船上是灯火,船下也是灯火。 此处水师阵型已趋于完成,马小刀凑近问:“将军?” 马怀远不动声色,“先冲上一阵,探探对方虚实。” 马小刀得令而去。 百千只火把,照不亮这黑夜,这黑夜也吞噬不了这些火把,灯火依旧通明,而黑夜依旧低沉。 蓦地,黑夜的心跳骤然加重,仿佛它的心脏跳出了身躯。 那是战鼓的声音。 江陵水师的指挥船上,火把飞舞。 须臾,前阵百十艘战舰,悠忽驶出,不多时便化作离弦之箭,直奔杨吴水师大阵。 近百艘斗舰在前,二十艘楼船居中,如同在水上快速移动的堡垒、城池。 江陵水师主体,在其后缓缓行进,只见其灯火如瀑,楼船层层叠叠,根本无法看清有多少只船。 停靠在荆江口的杨吴水师,总计不过数百艘战舰,眼见江陵水师大举袭来,灯火覆江,楼船如林,却也不甘示弱,很快划动战舰,全面迎了上来。 战舰还未相接,弓弩已是率先发矢。一排排军士出现在船舷(女墙)后,张开弓弦放出利箭,然后迅速退后,阵阵或近或远的弦动声中,箭矢飞跃战舰前的江面上空,落入对方船群中。 斗舰船舷上的女墙可避半身,军士们猫在女墙后,箭矢在船舷上叮叮当当,又在甲板上颤颤巍巍。 楼船上有大弩,甚至床弩、投石车,待得敌舰一旦进入打击范围,巨大弩矢轰然弹射而出,那脆弱些的木女墙,便被一穿而过,躲避在女墙后的军士,顿时就跟女墙钉在一起。若是投石车将石块轰到旗杆、船舷上,免不得木屑横飞,若是砸到人,必有人死于非命。 两边水师,战斗最激烈的是蒙冲斗舰,而巨大楼船,则是战场中的庞然大物,至于走舸,犹如大象脚下的蚂蚁,不过是作非常之用罢了。 双方船舰一旦靠近,两边军士就会用铁钩构住彼此船舷,将舰船拉进靠近,而后木板搭出,亦或直接攀过船舷,杀进对方的船中。 船上各处,甲板上,走道上,船舱里,凡是灯火照耀之地,都是彼此厮杀的军士。 杀声震动江水,波浪滚滚。 望着眼前热火朝天激战的船舰群,马小刀微微色变,“杨吴水师怎么就这么点兵力?” 不时,有十数条走舸先后靠了楼船,上面的精锐军士攀上楼船,来向马怀远禀报,“荆江口再无杨吴水师!” “怎会如此?”马小刀神色骇然,“照理说,杨吴水怎么都该比江陵水师多,如何就这数百条船?我们预备了那许多船只,就为一举烧毁杨吴水师,如今杨吴水师不过数百条船,这到底是烧还是不烧?” 周小全沉声道:“若是此时纵火烧船,焚毁敌贼舰船数百艘,也算得上是大胜。但距离事先预计的效果,却是差得甚远。若是经此一战,杨吴水师主力仍在,此战的布局可就全都泡了汤。”看向马怀远,“依末将之见,还是再看一看为好。” 马小刀惊疑不定,“此番前来的将士,总计不过两千余人,若是再这般打下去,待得天明,迟早要露馅。” 马怀远不为所动,寻思片刻,“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