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求援信一到,父亲决意对楚地用兵,一夜之间便决定由我领军,全然不介怀我收纳贪官,忤逆他治国理政方针的事。这,难道不值得怀疑吗?”李从荣放下茶碗,看向边镐。 边镐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李从荣知道边镐想说甚么,所以他没有问也没有等,继续道:“洛阳吏治整顿的时候,我接纳了那么多贪官污吏,甚至收受了他们的投名状,但真正为他们做的事,却只不过朝堂一言,而且还是发生在我要求他们交纳投名状的最后时间里……我为何要去汴州走一遭,为何要那些官员的投名状,为何刚收集完备那些投名状,就要领兵出征,为何我领兵出征后,洛阳吏治之整顿,忽然快了起来,不久就完美落幕,而地方乱起来后,百战军东征又如此迅捷?” 边镐陡然意识到了甚么,不可置信的睁大那双无神的眸子,那眸子里甚至充满了惊骇之意。 李从荣让侍女撤去茶碗,将棋盘摆在身前,“走汴州,不过是需要表明我的态度,表明我的态度,则是为了更多贪官污吏来寻求我的庇护,乖乖交上投名状……兄长为何没有康义诚勾结宣武军的铁证,就敢带甲士去军营抓他?因为仅仅是我这里的证据,就足够治他的罪了。” 李从荣看向边镐,“整顿吏治,兄长在明我在暗,我们的所作所为,其实都是在为父亲分忧。如果不然,这回吏治整顿这样急,兄长又不肯动用军情处,他如何能这样快查到那些官员的罪证,并且几乎没有错的时候?要知道,洛阳贪官污吏可不少,官官相护,查案哪有那般容易。” 边镐喉咙有些发干,“那藩镇呢?” 李从荣长舒口气,“藩镇亦是如此。此番兄长东行山东,你们认为他需要多久平定各镇动乱?根本不用多少天。在他东行之前,该布的局都布好了,该安插、联络的人都已安插、联络到位,姑且不说百战军,只要他带君子都精骑巡游一圈,那些骄兵悍将与节使,不说立马被绑出城,情况也差不太多——要知道,朝廷削藩是大势所趋,藩镇固然有骄傲不逊之辈,但事到如今,更多的,却是希望将这些桀骜不驯之辈,当作垫脚石来向上爬的,只等兄长带大军一到,那些人就会将骄兵悍将交出来邀功请赏。” “宣武军、义成军、天平军、平卢军,真正要大军花点力气攻城的,不过宣武军、天平军而已,宣武军就不必说了,至于天平军,义成军就会夺了他们的城。”说到这,李从荣掏出一分邸报,“这是最新的邸报,言说义成军与百战军交战不利,被迫退往郓州,而就在天平军开城接纳后,义成军却突然向天平军发难,而百战军精骑随之入城。” 望着茫然的边镐,李从荣露出一个笑容,“父亲素知山东诸镇桀骜,遂早早在滑州埋下义成军这颗棋子,为的就是这等时候。” 喝了口茶,李从荣继续道:“当然,也不是说各藩镇就定无大战,但在眼下这种情况下,有百战军有兄长还有民心,那些藩镇真的不是难题,旬日而定,一点都不夸大。” 江风习习,鱼腥味扑鼻,明明没有看到何处有渔家,这鱼腥味却不曾散去。两岸的江边颇为辽阔,农田依依,间或有村舍,冒起股股炊烟。在更远的地方,才有不高的山地。 放下茶碗,李从荣在棋盘上落下一颗棋子,“今日还未与先生对弈,先生可还能落子?” 边镐动作僵硬的拿起一颗棋子,木然放在棋盘上。 李从荣相继落子,“兄长北征契丹时,莫离曾半途南归。他千里迢迢赶回来,真到了洛阳,却未对先生如何下手,虽然军情处与青衣衙门有些小纠葛,但先生不会以为,莫离就这点能耐吧?” 边镐看向李从荣,持棋子的手微微颤抖。 哪有人因为对手不如自己,而奇怪对手不够强大的? 便是边镐曾有些心思,但也抵不过那段时间“诸事繁忙”,与莫离交手就已经够让他费神了,他还要去怀疑莫离不够厉害? 李从荣笑了笑,“莫离回洛阳后,之所以没有大的布局,是因为他离开仪坤州时,兄长在送别之际,对他说过一句话。正是这句话,让莫离知晓了一切,也知晓了兄长的谋划,他这才没有大肆麻烦先生。” 边镐一颗棋子迟迟落不下去,李从荣也不催他,放下棋子双手笼袖,叹道:“想必先生还记得夏州。曾今我问先生,可否去夏州立功的时候,先生百般阻拦,想必是算准了我还是会向父亲请命。今日我要告诉先生的是,夏州那块硬骨头,已经由石敬瑭去啃了。”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