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一刻,孟平不仅是他的主将,带领他杀敌建功,也是他的伯乐,能让他前途光明。孟平背对朝阳走开,晨阳为他的甲胄镀上一层金边,在杨重霸眼中显得愈发耀眼。主将每个士卒皆有,伯乐却只有极少的幸运儿能遇到,底层的人要往上爬,贵人必不可少。被看重的杨重霸悄悄握起拳头,下定决心,日后定要好生跟随孟平,沙场建功。 一队衣甲亮眼的骑兵拥簇着一人从远处奔来,在十几步之外缓下速度,当先一骑明光铠熠熠生辉,黑色披风飘扬如带,面容沉静而冷峻,看到被杨重霸目送的孟平,他勒住马缰,轻描淡写道:“孟平,过来。” 孟平立即应声,迅速小跑过去,在那人马前肃然行礼,仰视对方恭敬道:“军帅有何吩咐?” 双方说了什么,杨重霸隔得远,听不清楚,他只能看到孟平在得到指示后,随即跨上战马,由步卒变成骑兵,跟着对方的骑队,奔驰而去。 骑兵从前方奔行而过的时候,杨重霸跟着转身,一直看着他们远去。他眼神复杂,充满敬畏,因为他知道,对他主将喝令的那人,正是他们的军帅。 那个主宰这片战场,主宰他们这些唐军将士命运,也主宰敌军战士命运的人。 所谓穷寇莫追,也得分情况,这世上本就没有绝对的真理,凡一切定论,都有它成立的条件。真理有时候像是美食,人人趋之若鹜,有时候却像拉出来的屎,一文不值。百战、卢龙两军在击败耶律欲隐之后,依照李从璟的命令,尽起三军骑兵,四下追杀。 趁他病要他命,这是李从璟对此战的定义。幽州军要进援渤海,必须得拔出耶律欲隐这颗钉子,击败雁南、营州契丹军远远不够,且不说尽灭这五万蛮子,至少要让他们彻底丧失战力,再不能阻拦幽州军北上步伐。 除却精骑追击契丹军外,李从璟下令步军收拾战场,死者就地掩埋,伤者送回蓟州。 耶律欲隐好不容易逃脱唐军追杀时,身边已只区区数十骑,他军中的大将幕僚,大都在被唐军追杀途中失散。耶律欲隐知道,在这种时候失散,意味着什么。雁南已失,耶律欲隐只能退守营州。 “雁南被破,虽是莫大损失,但只要守住营州,李从璟依旧不能北上。忽赤也速儿,你善守城池,城中尚有数千兵马,我等固守不出,谅他李从璟也不能奈我何,只要拖住李从璟到明年,待皇上破了渤海国,大军回援,我等必然有机会灭了李从璟这厮!” 路上,耶律欲隐如此对忽赤也速儿道。 等耶律欲隐好不容易看到营州城墙,让他始料不及的是,他也看到了围城的唐军。 一头从马上栽倒下来,耶律欲隐几欲气绝。 第388章 既下雁南复营州,马蹄不停向渤海(二) 前夜,眼见攻克唐军营地在望,耶律欲隐是激动且兴奋的。一只脚踏进唐军营地,又是在深夜,出现这样的情况意味着什么,不言自明。胜利来得很是不易,耶律欲隐也不会坐失良机,在这种情况下,没有再作丝毫保留,将预备队尽数遣上。 然而长生天给耶律欲隐开了一个玩笑,从天而降的卢龙军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在卢龙军出现后,耶律欲隐甚至很长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这里怎么会凭空出现一支军队?在当时情况下,作为军中宿将,耶律欲隐已经知道那意味着什么了。 虽然他调兵遣将,意图挽回败局,但是大部分契丹将士的混乱已无法控制,乱军之中,耶律欲隐不得不上阵亲自拼杀,几经惊险,堪堪逃出战场时,身边不过数百人而已。 较之一己之身的艰险,耶律欲隐更为不能承受的,是此战败给了李从璟。从坐镇雁南,到袭击蓟州北境军堡,再到围攻唐军于此,耶律欲隐脑海中演变过无数次战局的发展,也预想过无数种可能,却从未想到过自己会兵败。 从始至终,耶律欲隐都理所当然的认为,此战他必定会取胜。 “本帅戎马一生,何等风浪不曾见过,何等英雄不曾杀过,岂会败在李从璟这小子手里?”之前,耶律欲隐不止一次如此对左右说道。他瞧不起李从璟,在他眼中,虽然此番征战,他步步算计,看似很重视李从璟,但在内心深处,他仍视李从璟为一介乳臭未干的小儿。 败给李从璟,耶律欲隐无法接受,这是奇耻大辱,生平未有之奇耻大辱! 脱离战场后,脸黑如墨的耶律欲隐强忍住内心的屈辱感与不忿,向左右下达军令,收拢溃败将士。 “唐军多为步卒,骑兵甚少,且也不甚精锐,定然无法有效追击我军,这正是我等收拢将士,卷土重来的大好时机!” 耶律欲隐虽然性子乖戾,此时情绪不稳,但在军事上,他仍然是契丹国最拔尖的一批人,他知道此时该做什么。在下达军令时,他不忘鼓励左右士气,“待我聚拢一些士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