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时,只觉满脸是泪,檀章不知何时也醒了,正低头看着他。 两人四目相接,须臾,小郎君轻叹了口气,伸手覆到他眼上,低声问:“怎么又哭了?” 嵇清柏濡湿的眼睫像两扇飞蛾翅膀,粘着檀章的掌心,轻轻抖动。 檀章无奈,笑道:“瞧把你给委屈的。” 嵇清柏胡乱摇着头,他心想与檀章比,他又何来的委屈? 长阶磕行的是檀章,整夜跪在无量佛前的也是檀章,嵇清柏只觉得心口要被剜出血来,痛得都不能够。 许是嵇清柏哭的太惨,小郎君之后都没放他下床去。 两人在起来后又腻歪了半天,到最后也不知道是谁哄谁,这么一折腾,之前那些踯躅倒是一下子都没了。 在正式同床共枕之际,陆长生却一点都不惊讶,对着嵇清柏就是一副“装什么贞洁烈女,早这样不就得了”的表情,之前另外几个近身服侍檀章的奴仆也被遣散了开,每晚捏腿的任务便交给了嵇清柏。 要说他对檀章的愧意实在是太大,做起这些事来半点不觉得有什么。 任劳任怨,体贴入微,就怕小郎君哪里不舒服,哪儿又不高兴了,等晚上睡一起时又被佛尊法印滋养神海,以至于嵇清柏日子过得太舒心,一时半会儿竟都快忘了找那金焰炽凤的麻烦。 直到一日午后,方池有事来禀。 嵇清柏跪坐在地,膝上摊着一卷佛经,檀章并不避讳他。 “齐北似乎来了人,安全起见,我们是否现在动身?”方池说完,看了一眼嵇清柏,继续道,“少主出来这么久,也该回两江了。” 嵇清柏听到“齐北”二字时,眼皮跳了一下,鸣寰上一世涅槃后,这一世便在齐北燕郡,上次伤了檀章的,自然也是他。 原本以为梦境交手几次,金焰炽凤或多或少也都伤了些元魂,该不会这么早就寻来,却不想圣妖恢复竟如此之快,嵇清柏懊悔自己当时没能拼死一搏直接要了鸣寰的命,脸色相当难看。 檀章对燕郡倒不是多忌惮,但也并不想惹麻烦,于是吩咐下去,准备连夜上路。 他见嵇清柏神色晦暗,以为对方心怯,低笑着安慰道:“上次是我不小心,这次不会了,等到了两江,燕郡就算手眼通天也过不来,你无需担心。” 嵇清柏知道一时半会儿许多事情都与小郎君说不清楚,于是压下心内急怒,顺从地点了点头。 方池的速度极快,不肖半天,整个商队便可整装出发。 嵇清柏和檀章仍旧共乘一辆四骑马车,临出发前又将陆长生叫进了车内。 “你身体刚好一些,回程路远,需得注意不少。”檀章不知为何,特别在意嵇清柏的咳血之症,明明这几日他因为晚上老实睡觉,乖乖滋养神海,不再找鸣寰麻烦已经很少白日咳血了,但檀章仍旧是一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态度,始终放心不下。 陆长生除了多年前治檀章的腿外,还从未如此上心过哪个病人,他既然看不出嵇清柏的毛病,便只能往养身滋补上去靠。 这下可难为了嵇清柏,他上辈子做了药罐子,这辈子居然又吃上了同一个人配的方子。 这因果循环真是循环了个彻底,连这良药苦口都不带换的。 于是边吃着药边赶了小半个月路,临到两江渡口时,商队的警戒终于是放松了一些。 结果这刚一放松,意外便发生了。 陆长生在马车旁煎药时被人从后面敲晕了过去,恰逢晌午,车内檀章枕着卧垫小憩,嵇清柏在一旁抄写经书。 陆长生人被扔进来时,嵇清柏甚至都没反应过来,马车就已经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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