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坦然接受唐孟扬的好,也是有原因的。 萧复听得脸色阴晴不定了起来:“他的话什么意思,上次出风头的教训,何意?” 元武估摸着:“三年前林公子不是来过金陵赶考么,是不是发生过什么?侯爷你看,林公子年纪轻轻,性格却颇为老成沉淀,我还以为读书人都这样,可仔细一想,若是换个人,十四中解元,天纵奇才,十七八岁有这样的才气,尾巴岂不翘上天了?” 萧复没有接话,只是看向林子葵,他没戴叆叇,却仿佛似有所感,朝这边望了过来。 两颗脑袋齐齐往后躲,萧复揪着金樽的头发往后一拉。 唐孟扬也看了过去:“贤弟,那边有什么么?你怎么老看那里。” “没什么,”他收回目光,“唐兄可想参观一下行止观?我带你去。” “求之不得。” 二人就这样出去了,萧复隔得不远,蹲在树上偷听,听见这个唐孟扬嘴很甜,一直夸林子葵的才学,但说他的性格不适合做官:“官场浑浊,你想做一个清官,好官,是不可能的,水至清则无鱼,人太清了,便会显得格格不入,你这么显眼,谁会靠近你呢?要不,不做官了,来为兄府上,做我的幕僚吧,我义父很宠信于我,待他百年后,我是大有可能接管内阁首辅之位的。” 但林子葵根本不吃这套,不着痕迹地挡回去了:“我和肖府有婚约在身,若没有功名,肖大人如何将女儿嫁给我?唐兄,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唐兄说得对,水至清则无鱼,可人的心,却不能不清。” “好吧,为兄真是拿你没办法。”唐孟扬抬手轻拍他肩膀的落雪,林子葵有些躲闪,但到底没躲开。 “他在干什么?”萧复极其火大,“妈的,元武,去给我揍他一顿!” 元武用力捏了捏拳头:“好,他奶奶的,我也看不下去了。” 唐孟扬休沐只有一日,当天来,当天便回了,元武尾随其后,回京半道上,唐孟扬就被人劫得鼻青脸肿,只剩裤衩了。 林子葵在他走后,去了文昌殿烧香,他花二十文买了一块祈福牌,用小楷笔写了几行字,走到那株八百岁的桂树下,听观中道长说,此树还有一株双生,下落不明。 桂树高大,枝繁叶茂,遮阴蔽日。上面挂满了香客留下的祈福牌,红绸如火,悠悠荡荡。因为树高,林子葵得爬上围着桂树的石头栏才能够得着。平素那些香客,也都是要爬的。 然而要爬上去,就要弄脏二姑娘送的披裘。 林子葵不愿,于是伸长手臂,踮着脚去挂,能够着,但不便将红索缠上去打结。 正在林子葵努力踮脚去够时,从他背后伸出一只手来。 这条手臂很长,一下伸得高高的,手指自然地接过他手中的祈福牌,挂在了树枝上,打了个不太美的死结。 林子葵脚后跟落下来,仰头去,萧复的下巴就压在他的头顶上,音色有些低沉:“祈福,林郎,你写的什么?” 这个角度让林子葵一时眩晕,下意识说了:“娶你。” 萧复的下巴抵着他柔顺的发顶蹭了一下,嗓音在发笑:“我想也是。” “是不是说出来就不灵了?”林子葵一脸懊恼,“我不该说的。” 萧复斟酌道:“你写的是娶肖二姑娘为妻对吧?” 林子葵点头:“写的照凌姑娘。肖照凌。” 萧复点头:“那便是灵的,事在人为,心诚则灵。” 半夜里,行止观里静悄悄的,所有人都睡了。 萧复提着灯出来,将灯笼搁在一旁,他伸手拨弄着在桂树上寻了一阵,找到了林子葵今日酉时挂的牌子。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