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上的外衫袖口皱起,刺绣的云纹揉成一团。 “饿不饿?”李齐慎却很坦然,好像压根没想起来自己是怎么不当人的,“让小厨房做了点甜粥,先吃点垫垫,过会儿就该吃午饭了。” 不说还好,这么一说,是真的有点饿。昨天晚膳吃得早,今天又起得迟,熬到这时候,谢忘之胃里空空,闻到米粥的味道就觉得里边咕噜噜乱叫。 “你怎么这时候回来了,衣裳都没换?”她仍坐在榻上,伸手去拿那碗粥,手臂一舒展,肩后一阵酸痛,让她忍不住“嘶”了一声。 “本来新婚有三日不朝,但长安城里刚定下来,各地的叛军还没解决,范阳那边……啧,反正都是些小麻烦,好解决,但揉在一起头疼。”李齐慎一听这口冷气声,就知道谢忘之是扯得疼了,赶紧自己拿了碗勺,坐到她身边,“再说朝上的人换了不少,许多都是我当年认识的郎君。我穷得叮当响,聘礼钱是他们凑的,若是我为了成婚这回事敢不上朝,把事儿全抛给他们,下半辈子就等着被嘲笑吧。” 他舀了一勺甜粥,细细地吹凉些,用嘴唇试了试勺边的温度,才把勺子递到谢忘之嘴边,“扯着疼就别乱动了,我喂你。” “……我又不是小孩子。”谢忘之总觉得让他喂怪怪的,但实在抬不起手,只能忍了,张口把那勺粥含进去。 甜粥而已,随便抓个会生火的宫女就能做,这碗粥做得不差,米炖得颗颗爆开,本身就有些淡淡的甜味,又特地加了糖,不怎么用嚼就能顺畅地咽下去。谢忘之本来就饿,又被甜香勾起馋虫,在李齐慎再一次递勺子时也没推拒,乖乖地一勺勺接着吃。 吃得差不多,谢忘之觉得胃里舒服点,摇摇头,示意不吃了:“其实不用特意过来,让人和我说一声,你上朝去了,我会等你回来的。用不着这么急匆匆的,你不是说就这么一身礼服吗?弄脏了看你怎么办。” “那我明日穿着常服上朝,等这身礼服洗干净了再换。”李齐慎倒是不在意,就是披块破布也得去宣政殿,他把空碗放回托盘上,淡淡地说,“我没花什么钱就把你骗进宫里,今早不能陪着你就算了,要是不赶回来,那我成什么了?说出去恐怕要被长宁她们劈头盖脸骂死。何况昨晚你哭成那样……” “……不许说!”谢忘之想起来就觉得丢脸,迅速打断他,本想着做个横眉立目的凶像,奈何她长得乖,又满脸通红,瞪李齐慎时倒像是撒娇。她憋了半天,憋出一句,“再说我就打你。” 李齐慎连忙住嘴,表示自己怕了,拈了别的话题:“说起来,你觉得蓬莱殿里的人手够用吗?” “……差不多吧?”谢忘之刚到殿里,还真没想过,不过当年她在尚食局,洗衣做饭全是自己来,不觉得要人伺候,“怎么问这个?可别想着拨人过来,我受不起,也不想多花这个钱。” “哪儿还有什么人可拨。”本该是心酸的话,李齐慎说起来却轻描淡写,“范阳那边恐怕有场硬仗要打,我想着宫里开支再减一减,得放一批宫人出去,让她们各自配人生养,刚好补一补战乱里少了的人口。” 谢忘之懂了:“蓬莱殿里也得放人?” “不放,我瞎问的。”李齐慎笑吟吟的,“本来就没几个人,要是再放,洒扫做饭的事儿都得你来。一年到头也花不了多少银子,这些钱就别省了。” “那是放各局的宫人?” “还有各地采选上来的人,本该是放着让我阿耶挑的,现下反正也用不上。”毕竟在谢忘之面前,李齐慎不想说什么难听话骂李承儆,含混过去,“此外还有让我阿耶留下的那些妃子移宫的事儿,让她们离我远点。先前后宫里没个主人,我不好去和那些女人说这个,长宁又去回纥了,这担子只能压给你。” 让媳妇去安排阿耶留下的妾,这事儿实在难以启齿,李齐慎难得有点不好意思,看看谢忘之,放低声音,几乎是求她了,“就麻烦你这一回,帮帮我,好不好?” 看他一副可怜巴巴委委屈屈的样子,谢忘之一上头就想答应,转念又觉得不对,想折腾一下他,故意含笑说:“那些已经入了后宫的妃子就算啦,新采选入宫的秀女可都是清清白白,美妙绝伦才思迫人,陛下真就一点不动心?” 李齐慎万万没想到会被谢忘之将这一军,愣了一下,忽然笑了出声。自从潼关破,他日夜想着怎么翻盘,梦里都不得安宁,自然也不怎么笑,这回却是真的开心,越想越好笑,笑得肩膀都微微颤抖。 “……你笑什么?”谢忘之傻了。 “乐言……是乐言。乐言曾和我说,天下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