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莲发芽,灵感蓬勃而出。 红衣罗汉起身去续茶,一边说:“池塘里的莲花大概开了,老好看了,待贫僧去给你们摘一朵来。” 希孟也起身,粲然微笑。 “不必了。我送您一朵。” 他取过一张写经纸,以食指沾香灰,寥寥几笔,绘了一朵莲花。 红衣罗汉接过,捧着它讶异地看了好一阵,低声说:“阿弥陀佛。” 不是他自己的华美重彩的风格。也不是文人画。不是佟彤见过的任何一种风格。 如果一定要将这朴拙的几笔归类,佟彤想,大概可以算作“禅画”吧? 纸上那几道香灰组成的图案,仿佛道透万物真质,超越了人类情感认知,投射出一种完全包容的智慧。 正是他在高强度接收了一整夜的“赵孟頫禅心剖白”之后,结合自己的体察观感,即兴发挥出来的极致艺术。 时机稍纵即逝。早一天、晚一天,或者出了这个佛法缭绕的世界,他便不可能修炼出如此透彻的新风格。 佟彤本以为,论画技、论艺术造诣,希孟早就该是“满级”了;谁能料,他还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在绝顶之上另辟蹊径,看到更广阔的风景。 他接过那画,搂过佟彤,大笑道:“走吧!去会会松雪道人。” --------------------------------------- 还没回到雅舍,就看到院子外面聚了一群村民,众星捧月地迎来一个人。 佟彤立刻认出来:“赵老师!” 松雪道人,也就是赵孟頫在这个世界里的化身,原来是个知天命之年的大叔。 赵孟頫绘《红衣罗汉图》,时年五十岁。 他的面貌,和《人骑图》化形的那位意气风发的青年版赵孟頫略有不同。眼角多了皱纹,目光里多了沧桑。 但他仍旧是谈笑自若,风骨天成。下了马,很亲民地跟村民们一一打招呼。 “听说此地新来了神仙画者,诸位可否引见则个?” 佟彤忍不住微笑。 谁能想到,吸引松雪道人前来的,不仅是景。 还有可能是——人。 --------------------------------------- 雅舍里所有的其他字画都撤了下来,只在书案之上,悬了这一幅莲花。 希孟和松雪道人在挂了禅画的书房里长谈,不时同声大笑。 佟彤开始还加入对话,还不时贡献出一点自己关于现代艺术的认知。直到后来—— 算了,让大佬们神仙打架吧,再聊下去她该自卑了。 --------------------------------------- 长谈之后,松雪道人终于认识到,自己原来是赵孟頫的灵魂碎片,寄居画中,转眼百年。 并且,如果能在不同的创作层里收集更多的灵魂碎片,就能召唤出赵孟頫本人。 尽管将信将疑,但松雪道人还是答应一试。 “我可以去通知《秋郊饮马图》、《浴马图》里的同伴们。我以前也曾去那里串门,马儿们都挺喜欢我。” 希孟微笑:“那就多谢。” “不过……”松雪道人踟蹰片刻,笑问:“能让我再欣赏一下足下的墨宝吗?” --------------------------------------- 佟彤回到“民宿”,愉快地开始收拾行李。 面霜面膜都收起来,手机藏起来,睡衣…… 呵,睡衣。 她出去管丫环要了针线,回忆小学劳动课的内容,笨手笨脚地给自己缝扣子。 一双手从后面环住她腰。一缕不属于她的长直黑发落在她耳畔。 她差点捏不住针,咬牙切齿说:“危险作业——你、放、手!” 他是放手了,她刚松口气,随后耳廓被轻轻一咬。 “再说一遍。” “唔……行行好……” 针线被他拿走。 “就这样挺好。我早就觉得这睡衣衣扣设计得太冗余。” 佟彤:“……” 人家设计师就是为了防你这种人,亲! 她真傻,真的。她怎么就没想到,她自以为跟她有生殖隔离的吉祥物男朋友,进入创作层“下凡”之后,凡心日益膨胀,居然调戏她上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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