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重新成型。 “毛坯房”有了。装修的工作倒是不能交给村民。 否则给整成一个花红柳绿农家乐,“松雪道人”大概要永远避开这个地方。 所以只能自己动手装修。 可是问题来了。他们并不知道雅舍被强拆之前,松雪道人把它装饰成什么样子。 佟彤担忧地说:“万一复原得不像怎么办……” “要是复原得太像,那才是我没本事。”希孟丝毫不焦虑,咬着一支笔,靠在一块石板上打建筑草稿,“本尊亲自给他设计房子,只可能比以前的更完美。” 佟彤当然不反驳啦,兴高采烈地凑过来。 “我帮你!” 其实是打算偷师。她可没忘了,希孟的界画技艺就是建筑师带入门的。给人修个房子,那完全是闭着眼都能做到。 希孟需要什么材料,她派村民去采买;希孟动手铺盖的时候,她在旁边递东西。 他工作的时候,专注而认真,动静之间,活力满满。 毕竟,当年做画师学徒的时候他就没少干体力活。他原本便是明朗而强健的,即便双手沾泥,衣衫染脏,也丝毫不掩澄澈气质。 两人一起盖房子,多温馨的一件事。如果这不是别人的房子…… 佟彤和希孟不管设计什么,都要首先考虑“松雪道人”会不会喜欢。 雅舍里的家居布置尽可能简略。佟彤回忆赵老师的那间专属民宿套房,按照他的习惯喜好,复原了书房、卧室、客厅…… 终究是给别人装修房子。 -------------------------------- 吃完午饭,佟彤带上锄头,和希孟一起去河边挖莲藕。 莲藕当然不是吃的,而是要种在雅舍的池塘里的。 她走在路上,忽然想起什么,忍不住问他。 “希孟,”她有点扭捏,“你们这些艺术家,都喜欢在创作层里盖房子吗……” 希孟一时没明白,“什么?” 佟彤心里想的是,去年的某一天,她偶然被困《千里江山图》创作层,在某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发现的一堆建筑材料,而且似乎和自己有关…… 她当然不好意思直说,于是换了个口吻,问:“松雪道人为什么要在这里盖房子隐居呢?” “房屋是心灵的寄托,”希孟不疑有诈,认真给她补习心理学课程,“赵孟頫一生漂泊,内心却极盼望宁静安定,远离世俗,因此在他的潜意识里,也希望有一个只属于他自己的寄托。反映在创作层里,就是一座他理想中的雅舍。” 他将挑选过的莲藕嵌在泥里,小心埋入池塘。 “当然了,各人的人生背景不同。对有些际遇特殊的人来说,这个寄托可能是个船舶、花园、寺庙、甚至宫殿。不过对于我们大多数出身平凡之人,还是盖一间小房子最方便。” 佟彤“哦”了一声,不说话了。 等希孟疑惑地看她,她才小声说:“我在想,你的房子盖在哪里呢?” 他大言不惭地说:“我内心强大,才不需要盖小房子呢。” 她笑着又“哦”一声,假装信了。 原来他也会逞强呢。 等他们把所有莲藕种进池塘,天色已经擦黑。 进入装修中的雅舍,希孟环顾刚刚粉刷过的墙壁。 她马上接话:“挂点你的墨宝,赵老师肯定闻风而来!” 马屁怎么拍都舒服。他微微一笑:“我没画过他们后世的文人画,今晚研究一下。” 他以为自己说得很谦虚,转头一看,佟彤又柠檬了。 “又来‘一天入门一个画派’,”她嘟囔,“还让不让我们普通人活啦。” -------------------------------- 晚上,希孟点灯,翻着那本《赵孟頫书画全集》,琢磨什么样的书画能合他的胃口,把他重新吸引过来。 书法方面他并不擅长。北宋末期流行的瘦金、苏黄米蔡,到了赵孟頫的时代已淡出主流。以他现在的功力,也就当个书法协会理事,离“让赵孟頫心服口服”还有不少距离。 至于绘画,赵孟頫提倡复古,早年曾追摹六朝、隋唐画风,后来自成一派,开启中国画坛“文人画”的新时代。 希孟纵然恃才傲物,对同行艺术百般挑剔,也由衷对赵孟頫这个后起之秀怀有敬意。 -------------------------------- 他和佟彤这几日一直是借宿在附近居民家里。村里有个大户人家,宅子里好几个空置的客房,用来招待前来做客的名流、乡绅、下乡的官吏之类。 也算是个高端版的民宿。 两人出手豪阔,于是也被人当成“名流”,客气地给了两间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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