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抑制住嘘寒问暖的冲动。希孟现在不认识她,就算她哭出花儿来,估计也只能换他一个白眼。 她尽量不看他那只带着可怕伤痕的手臂,问他:“你方才说,你见过我?” “看错了。”他简单答。 他确实已是油尽灯枯之色,连说几个字都显得格外费力。但他也许是看在“帝姬跟他认识的某个人长得像”的份上,还是不辞辛苦地把这三个字说完,末了给她一个遗憾的眼神,表示你可以走了。 佟彤忍住了涌到舌尖的一堆话,默默退出了画室。 --------------------------------- 佟彤在“精神病院”里度过了心事重重的第二晚。 宫里来回来去就那么几个人。没人对她的“病情”有着什么不切实际的期待,只知道维持现状,小事顺着她,大事装没听见。 佟彤管宫女要了一身平民姑娘的衣裳。 在自己闺房里玩cosplay显然算是“小事”。宫女乐得帝姬不折腾人,欢欢喜喜地给她拿来了几套布衣供她选择,还兴致勃勃地指点她该如何梳平民发髻。 佟彤:“不用了。” 她对着镜子,梳了个当年tony王老师给她盘的发。 然后她一扭身,吩咐:“去画院。” 刚刚以为自己可以歇一天的宫女:“……” --------------------------------- 人靠衣装。佟彤寻思,自己这一身价值千金的皇家打扮,在希孟眼里大概也属于“懒得多看”型。 也许是走南闯北一遭磨炼了性格,也许是病痛使他心情烦闷,这一次的他,比以往更显得桀骜不驯,甚至有些愤世嫉俗。他对攀附皇亲贵胄不感兴趣,对她刻意而冷淡地疏离。 佟彤果断抛弃绫罗绸缎,换回了在《清明上河图》中初次见他的衣着风格。 秦太医刚刚离去。画室里死气沉沉。 希孟正在专注地挑选画笔。他艰难地移动手腕,在稿纸上试出一道道墨痕。 轻盈的狼毫笔,似乎有着千斤重。他咬牙忍着手臂上钻心的痛。 每日的心情影响着他的发挥。他想,不能把这份痛带进画里。 这幅画已几乎成了他生命的延续。已经算是完成了,但是不完美。 有几个小细节需要补色。有一处亭台还稍显单薄,而且,他还想悄悄在画中加上自己的花押签名——让别人注意不到的那种。还没找到合适的地点。 这些“不完美”,支持着他每天早上睁开眼,努力不堕入死亡的深渊。 他一抬头,瞬间恍惚了一下。 一个娇俏可人的平民姑娘,朝他羞涩微笑。 她一身低调的日常打扮,脸蛋上只扑了淡淡胭脂,发髻清新而朴素,脑后一枚银簪若隐若现。 她笑问:“现在你认得我了吗?” 希孟想伸手揉眼睛,奈何身体无力,只能直直地看着她。 “你不是帝姬吗?”他冷冷地嘴硬,“官家已通告大内上下,说你生病可怜,叫我们都让着你点儿。” 他才不避讳什么帝姬的“隐疾”呢。如果他健康耐揍,恨不得当她的面大喊三声神经病。 不过“帝姬”显然也并未因此而恼怒,反而理解地点点头。 “嗯,还有呢?” cosplay上瘾的帝姬从门外搬来个食盒,掀开盖子,里头赫然是几盘热腾腾的菜。 京酱肉丝,葱爆羊肉,四喜丸子,手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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