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她对这种调理型的保守治疗并不买账。她觉得最好立刻搬来一个icu。 但,创作层只是《听琴图》的创作层,还没有先进到能够无中生有,冒出任何超越创作者时代的东西。 最起码,银针下去,希孟的精神似乎好了些,睁着深深凹陷的眼,毫不避讳地打量这个乱入的神经帝姬。 一双目光简直比他的躯体更有力,把她看得轻微脸热。 “我是不是见过你?”他轻声问。 有些人,不管阅历和年龄怎么变,有些坏毛病是万古长青的。 比如见到个雍容华贵的帝姬,没请安没唱喏,也没张罗着让人隔帘子,上来就“这个妹妹我曾见过”,全皇宫上下怕是找不出第二个人。 佟彤的脸蛋烧起来了,眼前看到无限光明。 “怎么可能。”秦太医很不识时务地抢答,“老朽给画院中的师傅们诊治过不少次,来回出入宫禁也有几十年了,今儿是头一次有宫廷女眷大驾光临。这还是官家特批的呢——哎,小伙子,见好就收,别多看,□□伤身。” 佟彤大怒:“您事儿真多,能专心本职工作吗?小心我向我那便宜爹投诉您去。” 即便是一口京腔,句子里夹杂了好几个听不懂的词,秦太医还是努力地理解了她的话,客客气气赔笑道:“是是,老朽舌头不听使唤,专爱唠叨。” 摆明了不跟精神病儿童一般见识。 “这人呢,人心患不足,尤其是没见过世面的人心,总觉得天底下什么事儿就没有他干不成的。”秦太医一边施针,继续舌头不听使唤地唠叨,给这位疯姑娘灌他的老火鸡汤,“他告了假,打个小包袱就出门了,也不知去了哪些穷山恶水,回来的时候,草稿拉了两辆车。而他人呢,一出现在画院,大家都不认得了——一身的伤,一身的病,紧急派了好几个太医来会诊,才保住他的小命。帝姬啊,别看您今天对老朽出言不逊,老朽当时也是被官家御封的‘回春圣手’哪……” 就算是人□□炸的现代,也有不少不适宜人类居住游览、自然条件恶劣的地区。何况古代。 北宋虽然经济发达,拥有世界一流的超级都市,但放眼望去,整个版图里的山山水水,至少也有一半是的无人区。 去那里冒险可谓九死一生,稍不注意就落得个失踪人口。 何况他还是个手无寸铁的文人画师! 佟彤心中忽然流淌过一阵难以言喻的愧疚。“去外面看看,寻找灵感”这句话,似乎是她朝希孟提的…… “别的伤病劳损之类,其实都不是什么大问题。”秦太医说,“他在闽东行山之时遭了蛇咬,伤了右臂。当地的医馆已经给他做了简单的紧急治疗,嘱咐他莫动气血,静养为上,最好别再动手书写绘画。可他居然都当耳旁风,体力稍微恢复一点儿,就动身北行,一路上还放不下笔,熬着伤口的疼,每天还画东西……” 希孟一直在闭目静养,把秦太医的唠叨当背景噪音。直到听了这一句,才冷冷淡淡地解释道:“一日不动笔,功力就退步。” “我知道,老朽知道……”秦太医见惯了不遵医嘱的病人,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地说,“老朽我虽然对绘画一窍不通,但身体是你自己的呀!这下好了,病根儿也没去,等回到东京……唉,不说了,我们几个老太医看了都吓一跳,说出来吓着帝姬您。” 希孟的手臂上包着厚厚的绷带,又被肥厚的袖子挡住了大半,只露出手腕之上的五指,倔强地握着一支笔。 细看之下,五指的指尖像是掠过了一层淡墨,泛着淡淡的青色。 佟彤想起了那个从画中走出来的下辈子的他,肌肤白皙洁净,唯有右手臂上缠着一道深入肌理的刺青一样的纹路,半是瑰丽,半是诡异。 佟彤曾经小心翼翼地问过,得到的答案是“年轻时的小伤,我随便幻化了些花纹,当做遮掩,免得吓人。”
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