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为何?” 那学徒不敢再答话, 脚底下像长了风火轮,飞速将自己丢出帝姬的视野范围。 佟彤莫名其妙,顺着那学徒指的路走去。 一边走,一边心中紧张忐忑, 有点脸热。 不知在这个世界里,他多大年纪,长什么样子。 他也许不认识那个二十一世纪的佟彤。但他记不记得曾经跟她有过的交集呢…… 她还在默默地想, 忽然身后一个宫女叫她。 “帝姬……帝姬如何认得这画师?为何要去见他?” 佟彤回头,嘲讽一句:“你们不是只负责监督我不出宫、不扰官家吗?什么时候居然还学会打探我的私事了?我认得哪个画师,难道有必要向你们报备吗?” 她在皇宫里晃荡一日,当了一天的皇帝女儿,已经充分入戏,这话说得颐指气使,分外傲慢。 宫女连忙低头:“奴婢只是问问……刚才听画院里的人说,这位姓王的画师,眼下……嗯,眼下不太适合见客……” 宫女还以为帝姬又是心血来潮,想随随便便找个人聊天呢。 佟彤不悦:“怎么,那个灵霄道人我见得,这里的画师我见不得?这是哪门子皇家规矩?哎,依我看,大宋没希望了,灭了才好……” 一听她又要“犯病”,宫女太监们慌忙捂耳朵,唯恐听到半个大逆不道的音节。 自然也不敢再挡她的路。 “喏,就是这里。” 佟彤站在一扇小小的木门之外。有个太监提了口气,吊着嗓子打算通报,比她一挥手赶走了。 她不明白为什么宫女说希孟“眼下不适合见客”,大概是他正在忙于创作,无暇分心? 佟彤用心听了听屋里的动静。并没有挥毫、研磨、倒水的声音。 她下了下决心,扶住那扇门,伸手轻推。 门开了。 * 佟彤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 室内几乎是空空荡荡,只有正中央支着一台巨大的长条桌案。 那桌案上铺着一幅画卷,淋漓的笔触墨迹未干。 是《千里江山图》。 是即将完工的《千里江山图》。 绢面上承载着几层厚厚的颜料,有些局部还未能干透,散发着一种类似清新雨后的锐利的气味。 画面是崭新的。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可辨,没有皲裂,没有褪色,没有佟彤印象中那种凝聚了时光变革的残旧感。 徜徉肆恣的色彩在绢面上流淌,勾勒出山峦、水流、溪树、乱石。仿佛盘古开天之初,从混沌中倾泻出的千年灵秀。 每一块色彩似乎都带着生命,带着奔流涌动的伟岸,似乎都在争先恐后地往空气中跳跃,用振聋发聩的声音向看客宣告,令他们对这种极致的艺术心存敬畏。 无数画笔、颜料、墨块散落在旁边。墙角的小灶里燃着蓬勃的火,炉边一壶残茶,散发出若有若无的茶香气。 佟彤在那茶香气里迷失了好久好久,险些忘了自己的来意。 她回忆起了上次在葆光世界里看到的、近乎闹剧的“画师考评”。 官家出题,画院里的高级画师们“命题作画”,呈上的一幅幅作品争奇斗艳,每个画卷里都浓缩了一个个不眠之夜,颜料中干透了绞尽的脑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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